邱震海：中国社会需要自下而上的人性启蒙

2011年10月25日 17:23
来源：凤凰网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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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震海：法律不能越位 也不能错位

所以如果说市场引起如此，在道德的教育上，价值观，当我们商业文明来临的时候，传统的价值观被摧毁了，而政治上的说教，显然也不利于人心或者人性的增长的情况下，我们如何去建构一个好的价值观，这必须首先要告知政治，你要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什么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认为还是那句话，人性的美丽，它不是自上而下的说教出来的，必须让它自然生长出来的。但你怎么把人性的美丽呼唤出来，首先必须要营造一个宽松的氛围，宽松的文化氛围。

就还是比喻浇花一样，你不能浇得太多，也不能浇得太少。必须要让它有足够的空气，必须让它有足够的阳光，还要稍稍有点风，这样的话它美丽花朵才会生长出来。所以同样的，人心或者人性必须是要在宽松的文化范围之下，让人心或者人心自然地生长。所以政治它必须要知道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同时法律也必须要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法律千万不能越位，也不能错位。

这里面非常重要的就是一个彭宇案件，南京2006年发生的一个彭宇案件。一个老太太跌倒了，然后周围也没有人证明，然后这个叫彭宇的一个男子上去扶起来，然后扶起来以后，结果把她送到医院，老太太倒打一把，倒打一把之后判到法院。法官不是说让老太太提出说彭宇没撞你的证据，而是让彭宇说，你没有撞她的证据。甚至这个法官，用我们普通老百姓的理解就荒唐到什么程度，他说你既然没有撞她，那你按照一般的常理推理。注意法官用常理推理，本身就很荒唐的。你把她送到家里就可以的，可以让她家里人自己送到医院，你为什么还要把她送到医院去。所以按照常理推理，你心里是有鬼的，所以你肯定是撞了她。

所以现在其实在司法界，很多司法的同仁们已经提出把这个案件重申审理。像这样的法律，坦率的讲，是树立一个很坏的一个恶例。当然我不是法律专家，这个在这边就此打住。所以我想说的是，其实政治和法律在这个社会的道德，尤其是在商业文明迅速的冲击传统的价值已经崩溃，坦率的讲，政治说教的价值观又难以起到行之有效的、长期的作用情况下，怎么让真正的价值建立起来，我认为政治和法律一定要认识到，有所为而有所不为。要不然根本的问题难以解决。

邱震海：政治应甘居配角 为社会提供宽松氛围

安东：在上一节邱先生为我们谈到，说政治的缺位所体现出来的其中一个方面，就是没有创造一个宽松的文化环境，一个有利于人性成长的环境。那么邱先生，说到这个宽松的文化环境，您觉得创造一个宽松文化氛围，应该从哪些方面来掌握呢？

邱震海：刚才我说了，政治和法律必须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说政治和法律有所为而有所不为的话，那具体来说指的什么？那当然政治有的地方不能缺位，有的地方不能越位。如果这个还是讲得太抽象的话，其实我认为有几个原则。第一个，任何一个政治，不管是哪种体制下的政治，它都有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就是它为经济，为社会活动，包括人们的精神活动营造建构一种框架，这个框架政治能不能把它营造好了，使所有的活动能在里面比较顺畅的进行，同时各司其职，这个是政治非常重要的一个任务。同时要营造一个宽松的氛围，氛围宽松了，还是那个浇花的比喻，这个一切都好办了。

还有非常重要的是政治一定要甘居配角，在很多问题下，尤其在市场经济的情况下，尤其当市场经济所导致的利益多元化，尤其在目前的这个工业化，工业化二三十年之后，人类和国际意义上必然会导致城市化的进程。什么叫城市化？城市化就是由于你的机械化发展以后，大量的农民就多余的，这多余出来的农民就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出走。就进入到城市，进入城市以后，他们一没有城市户口，二没有城市的生活和生产的技能，所以他们就会为城市带来许许多多的麻烦。你比如像今天的佛山，那条街上可能折射的就是城市化的早期，这个跟我们当年看到的其实在狄根斯描写的《雾都孤儿》里面许许多多的形象，那些丑相，有非常的类似之处。

在所有的这些过程当中，你的政治不是要占据一个主导的地位，而恰恰政治要营造一个好的范围，一个架构，营造一个好的氛围，要甘居配角。所有这些再加上营造一个独立法制，所有的这些都把它架构起来的话，我想能够解决一定程度的工业化和城市化早期出现的问题。尤其是讲到一个宽松的氛围，因为宽松的氛围它涉及到人心或者人性的一个成长，就是我们说的，如果说西方在早年它的经济成长的过程当中的启蒙，这个启蒙再一个很紧绷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启蒙的。

如果两三百年或者几十年没有一个启蒙的进程，那到经济军事发展的历程里，你一定会发现，在这人基本的人文素质和它的国家经济和军事实力之间，会呈现一个巨大的反差。一个是那么高，一个那么低，到时候早晚会出问题，宽松的氛围从哪里开始，我认为从两个，一个当然我们自己是媒体，我们希望能够从媒体开始。

邱震海：宽松的氛围要从大学开始

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从大学开始，大学是一个社会的最后一片绿洲，一个社会可以污泥浊水，但是大学必须要保持它的纯净。这个大学是任何一个地方的思想库，所以自古以来这个古往今来都有一句话叫大学它有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我们的温家宝总理也多次呼吁一个社会要有一些仰望天空的人，如果所有人都脚看着地下，那是没有前途的。但是现在无论在古往今来还是古今中外，大学永远在大学的精神和大学的无奈之间有很多徘徊。

一方面大学保持它的独立精神，自由的思想，但又另一方面大学的无奈，大学要筹款。你不要以为大学筹款是今天中国大学的问题，其实在西方大学同样存在一个筹款的问题，但是我要你的钱，和我怎么在思想上和你保持一个独立，这是两个不同精神上的，这作为一个大学校长，这是他应该坚持到底的使命。但是可能在今天我们中国的这个大学，又存在一个大学行政化的问题。很多的大学校长包括大学的书记，他以副部级为荣，这是一个问题，大学校长他首先不是一个官员，首先是一个校长。

所以今天的中国一方面面临一个跟西方同样的问题，有大学筹款的压力。它怎么在经济面临保持独立，同时它又有一个”行政级别“上的压力，它怎么一定程度的在享受这个”行政级别“的同时，也能够保持它精神和思想上的独立。这个坦率的讲，是一道难解的方程式，但这道方程式是可以解的。就像我说的，我们社会永远有很多无奈，但是无奈不应该成为良心泯灭的一个代名词。每个人都可以说无奈，但是我不可以说无奈我就可以良心泯灭。这中间一定可以找出一条羊肠小道，一定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走。

华东师大校长：大学可以没钱但永远不能没有批判和反思能力

我想说的是，这个最近我到了我的母校华东师大，参加了一个校庆，让我感慨良多。首先是它的形式，因为我对我现在的母校了解不多，我不知道它实际什么样，至少从形式上它的校庆上面不设主席台，没有一层一层的官员在上面，发言的时候也没有按照官位的大小一个一个发言，全部，第一他没有邀请跟跟母校没有关系的官员；第二，这个母校培养了许多的官员，包括上海市的官员，包括很多部委的官员，部长、副部长。所有的官员都是在下面作为校友坐在下面，没有一个上来发言。而且关键这个校长一个人在台上发言，不断的呼吁大学要有反思的精神，大学要有批判的精神。

这个华东师大的校长说了一句话，给我印象非常深刻，他说，一个大学可以暂时没有钱，但是它永远不能没有一样东西，就是永恒的批判和反思能力。说这话的时候，许多的官员都坐在底下。所以当你看到那么多的官员对在听着一个大学校长”训话“的时候，其实那时候我们会发现，其实我们在大学的经济和政治上无奈的同时，其实可以走出一条中间的道路，所有的这些还是有可以有为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