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上访被判“敲诈政府” 9个月后获释
2010年07月23日 14:42 凤凰网专稿 】 【打印共有评论0

记者:就是给判决书之前,有没有任何审讯,开庭,这些都没有?

马继文:没有,就是检察院问过一次,问我一次就是说,问我,你到政府拿过6000块钱吗?我说拿过,不是6000,是6600块,他说你还挺老实,我说6000你说6600,我说多少就多少嘛,就问了个这,人家就走了。

解说:在2009年11月6日的一审判决书上写着:“被告人马继文利用了其对形成上访条件的熟悉,便以进京上访为由要挟兔坂镇政府工作人员以及临县信访局接访人员,迫使给其数额较大财物,共计7500元……其行为已构成敲诈勒索罪。”而对于作为法院定罪关键的这7500元钱,马冰情有不同的说法。

曾子墨:对你父亲的起诉书上说你父亲是敲诈政府,以上访为由,一共敲诈了7500元,这7500块钱是怎么回事?

马冰情:这是,前年就是在过新年之前,政府的人打电话让我爸去政府说给他解决问题,然后我爸骑着个自行车就去了,他们就跟我爸商量,最后就达成这,达成了6600块钱,说给你6600块钱,你在新年前不要上访,然后我爸还给他们写了一张纸条就说收到政府6600块钱不去上访。

解说:我叫马继文,男58岁,汉族,家住柴家岔村。我保证在08年底前不去北京上访。这是马继文当时收下6600元后,亲笔写下的保证书。

马冰情:然后剩余那900块钱是我爸在北京上访的时候,被当地接访的,一个叫吕峰的一个人,接访的说,你回去给你解决问题。我爸说你每次回去说解决问题,但是我回去了之后根本不给我解决,我来一趟北京不容易,我有路费,我有开支,我不回去。然后这个吕峰就说你回去了我给你报销你这次来的路费和开支,然后我爸就答应了。然后他给了我爸900块钱,但是他让我爸,你给我写一个纸条,写收了我1300块钱,判决书上也有这个原话,我爸只接了900块钱。给他打了一张1300块钱的字条,一共6600加这900是7500,就一共就这些钱。

解说:2009年12月,马家提出上诉,吕梁中级法院认为“证据不足”,发回重审。2010年1月重审时,患有严重肝硬化的马继文没有律师辩护,重审的结果是维持原判。马继文则一直被关押在临县看守所里,在那里,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马继文:就是他一个警察打过我一次,后来他就托付那个犯人打,犯人里面就有一个犯人打,每天晚上就是别的所有的犯人都睡觉了,睡到12点以后,他突然把我打醒。后来那个看守所里面有那个就是班长,那个班长呢,我连续叫了六天,那个班长就起来,第二天早上就起来问我,为什么你这几天天天半夜叫,怎么一回事,我说那个曹丛民打我了,后来那个班长告诉我说,说这不是他要打你,他也跟你无冤无仇,是他们看守所里面有人委托他打你了。

解说:其实,截至2009年马继文在上访途中被捕,他已经持续上访了10年之久。究竟是什么让这位只读过2年书的老农民如此倔强?10年里,他究竟遭遇了什么呢?

解说:马继文的老家在陕西佳县,与山西临县仅隔一条黄河。上世纪80年代初期,山西省为了治理荒山荒地,进行“四荒”拍卖。1984年,马继文在临县的柴家岔村买下3孔窑洞和当地大桥沟的最大一块荒沟,向大队支付了2100元,并举家搬迁到黄河对岸。正是这片荒沟,从此改变了马继文一家的命运。

马冰情:1984年买的时候是一条荒沟,两面都是这高山,现在咱们看到的原来就是这样子,你看长满这种草坪,这种底儿是石头底,你看都是这种石头的,

解说:在这份1983年山西省的文件上,对当时的四荒政策有明确的规定,实行“谁承包治理谁受益”。马继文说,当时政府还和他签订了地契,村支书吕成阳给他颁发了一个《小流域治理开发使用证》,上面写明:承包亩数150亩,使用期限是永远。随后,马继文雇来推土机,将小荒沟推平,筑起了堤坝。本来全是石头底的山沟,慢慢蓄起了水土,变成了一块平地,种上了枣树、桃树、玉米等作物。一家5口的生活日渐红火起来,成为当地的富裕户。

曾子墨:那在90年代你们家一年年收入能有多少?

马冰情:那时候我还特别小我不记得,但是在我们同龄人中,那时候就是白面馒头别的小孩是吃不到,还有方便面,我记得我们可以上学的时候,姊妹四个每天给我们发一包,别的小孩绝对是吃不到的,在我们那里。

解说:那时,马家一年的收入有一万多元,他们的好日子一直持续到1999年春,这一年,新上任的村干部以马继文连续5年没有缴纳土地承包费为由,将购买的土地收回,重新划分给农民耕种。而当年同一时期承包荒地的其他人家至今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马继文:分了地之后这个树苗他们就都毁了,只有地里面当时就只有60多个,是这么粗的,另外也有扒了皮的,也有挖了的。这个法院也去照过相,辛乃平就照的有照片。

解说:2000年,马继文将村委会告上法庭。法院判马继文胜诉,村委会归还荒沟的使用权,并赔偿700元。然而让马家没想到的是,法院的判决一直没有得以执行,判决书成了一纸空文。

马继文:就是没有执行,执行费我也交了,那时候交的是240块执行费,执行费我交了,他们车来执行的时候,加油钱也是我掏的,饭钱也是我掏的,先后一共执行过五次。

记者:什么原因没有执行成功呢?

马继文:他每次来执行,都是这个镇政府就是大揽大包,说他们执行,可是法官一走,他就不执行了,他理都不理。

解说:村民们没有退回马继文的土地,赔偿款也没有落实。此后,马继文开始四处上访,十年来,他从没有停止讨回土地的行动。

记者:那个你有没有大概统计过2000年到现在10年,你去北京去了多少趟?

马继文:哎呀,去了几百趟。我去年还记得,我每次到人大,我就是,我人大都去了170几趟,光人大这一个部门,我还去过农业部,这个组织部,中纪委,国家信访局,还有最高人民检察院,最高人民法院我都去过。

解说:这是马继文三儿子的个人博客,2008年3月,马无情跟着父母第一次来到寒冷的北京城。在他的个人博客里,有这样一段描述。

上访就像流感一样传染了两代四口人

马无情博客自述:随父亲进入一条很深很窄的胡同,两边全是3元一位的小旅店,一间不足8平米的危房,竟然睡二十几个人,中间放一个洋炉子,火半着半灭。外面很多上访者在零度以下的天气靠着树、倚着墙睡着了,还有的在路边铺一堆垃圾,用大衣把头一包就躺下,这是我从没见到的真实现状,感觉和非洲难民营似的,看来现实和电视、新闻描述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解说:这是马继文的儿子用手机拍摄的照片,马继文说,由于四处上访,他多次被人殴打,先后5次被关进“法制学习班”和一个叫“帮教中心”的地方。

曾子墨:帮教中心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马冰情:帮教中心就是我们那里上访的人回去都会被关在帮教中心,说是学习班。

曾子墨:一般会关多久。

马冰情:大概是十多天吧。

曾子墨:父亲多次的来北京上访,在这期间当地的政府有没有找过你父亲协商,说威胁也好,或者是说劝阻也好,请他不要再来上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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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马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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