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辉：湘潭产妇死亡事件过程较死因更重

马家辉：女儿曾遇生死决定 医生提关键意见

周轶君：其实是这样，我想说一下你刚才说这个病的问题，就是说特别我发现一个，特别奇怪的事情，就是说他这个，如果发生这种状况他的致死率很高对不对，但他同时又是全世界已知的，就产妇致死的几大原因之一，就是很普遍就是大家都知道，你在生产之前你知道可能会出现这个状况，那我自己，我不是太记得我当时生小孩之前，好像给，他给我列出过多少种有可能的状态，而且我都不太记得我当时说有一种什么症状，跟我讲是要到镜里面要再查一次，我都有可能会怎么怎么样，但是说是百万分之几的状况，他都会跟你说到，但这个医院你明显看出，他到后来就突然发生这个状况以后，他说我们是处理不了的，在找市里还是再高一级的医院赶紧再来人，再做。但是也已经都来不及嘛。然后中国就我们刚刚讲到说，是发展中国家，然后一直以为咱们医疗水平，我后来查了一下全世界，就说新生儿死亡率和孕妇的死亡率，通常是用来检查这个国家的卫生水平的，中国的新生儿死亡率，就在中国大陆在前几年的一个综合排名，一百多名，就是在哥伦比亚和巴勒斯坦中间你都想不到，当然就是最近几年进步也比较快，全世界2009年新生儿死亡率最低的哪你知道吗，是新加坡。香港也是非常低，香港好像是第三第四名。

窦文涛：这当然，新加坡发达国家嘛。

周轶君：然后就这发达国家当中，只有美国产妇死亡率居然是，居然是上升的，就是越来越差，他这个医保什么这个也不行，基本上就中国你从这个指标上来看，真是纯粹的是发展中国家，而且就是越往县乡的方向去，他确实这个准备是不太靠谱的，有些东西。

马家辉：因为中国太大了，当我们讲到什么一个国家的指标的时候，可能同样的指标你放在北京上海广州，可能又不一样了，可能远远把哥伦比亚什么抛在后面对不对，可是你全国一平均起来我们就，像你刚刚谈到那个情况，假如按照你所说，可能当时真的出现了突发情况，他真的没有那个专家没有准备，甚至事后出了问题，也没办法回应没办法说明，整个配套是没有的。

周轶君：而且他居然不直接跟家属说，是把政府给搬出来，让政府还是说村长给家属打电话，医院他不敢说，这时候他把人命就交给权力机构了，他不敢说。

窦文涛：所以你就知道北京的医院，他能够挤到那个程度，只要有条件的，全国的。

周轶君：还有为什么这么多人到香港来生小孩呢，尽管都不给永久了都跑到香港来生。

窦文涛：没错，我觉得香港的这个医生也真是，他有时候把你说得都能想回去了，他就是完全一片愁云惨雾，他就是怕负责任，从另一方面讲他很负责任，他要百分之万分之一的可能，件件事都跟你讲得清清楚楚，有时候能把你给吓着，你知道吗。

马家辉：有时候是语言沟通，我前一阵子去一个贵的医院，去看病。看到都是讲普通话的嘛，好多人。可是那些医生护士还是香港人讲广东话，或者说香港口音的英文，语言不通。平常我们去看一个发烧，我看旁边在等那个先生一看就是北方来的，我说你哪来啊，山东。来干嘛，发烧来看病，那么有钱他说很快啊，坐飞机再过来这样好了，双排车过来，他说比较好信任，后来我看到他进去看了好久，后来出来听说是语言不通，医生跟他讲的话他听不懂，他讲的话医生听不懂，我们香港本地人去可能五分钟解决，他讲了15分钟。

窦文涛：我是听懂了，我那个香港心脏科的医生，他倒是有点好处，因为他的恐吓我把烟给戒了，那就家破人亡，你就是抽烟，我见过多少抽烟家破人亡。

窦文涛：但是这个说中国医院，一方面就是说什么草菅人命，什么医生不把人命当回事，这是一种反映，但是我看到的现在又常常是另一种情况，就是说这个医生生怕负责任，你知道你在ICU的那个医生，因为都是垂危的病人，哎呀有时候这个医生现在就是，你知道现在是反过来，家属说你说我该怎么办，因为医生感觉就是，我都跟你说了，可是你这个东西你哪儿懂啊，比如说现在你要不要做气管切开，我跟说你做气管切开呀，他也可能会死，不做气管切开呢，做气管也有发炎的感染的危险，然后他还有变成什么的可能，你说把这些让家属签字选择，很多时候家属研究一晚上。

周轶君：还问医生该怎么。

窦文涛：对，有些时候就是自己家人的命啊，有时候家属都想逃避，说你这个医生你为什么，你干脆替我做决定，你知道吧为什么中国人，每个人都认识几个北京的医生，就是在自己家里，碰到这种决定做不出来，就打电话问北京的亲戚北京的医生，你会得到一个印象说北京的医生敢做决定，北京医生比地方医院，说因为他们病例多敢下手，该做就做，后来人家说那是因为你问的那个医生，他不是主治大夫，他是给你出主意的，你看一旦是主治大夫他要担这个责任的时候，那不一样了。

马家辉：同理心还是要有，你文涛说的这个，我刚忍不住插嘴，因为我那个感受太深了。

窦文涛：你有这经验。

马家辉：有啊，太可怕了，我每次想到就整个人的情绪非常激动，就几年前我女儿，说起来好久了，好像8年前，去英国玩然后感染肺病，送回香港蛮严重，肺炎，而且她有抗药性，反正几个药都没办法退烧躺在那边，我从来没看她没有反应的，然后我太太在医院看着她，我还要回家我们要干什么呢，写作，我们很有道德的，我记得有一次我太太跟我那家什么，冲突起矛盾。

窦文涛：闺房起搏，我以为是性工具吗？

周轶君：我都没听明白。

马家辉：就是吵，我太太说离婚算了，等一下我先写完这个稿子要交稿。

窦文涛：等一下，我先开个起搏器。

马家辉：闺房里面闹矛盾，那一次反正我就女儿生病，我还是在家要交稿，写作。突然接我太太电话，她也被吓怕了，说家辉过来，马上来，马上来医院，吓得我那个感觉到现在都记得，马上把所有东西抛开，衣服一披做个计程车，出租车去，原来就是碰到你说的那个问题，去到医院那个医生，我还记得一边跟我讲话一边拿手机，玩着手机就说，现在是这样有一种药比较重，假如用那种药那就去ICU，那叫什么加护病房。

窦文涛：重症监护室。

马家辉：对，这个随便讲两句，那另外一种药呢，比较轻不用进加护病房，可是也不一定有效你们说吧，你看吧，而且更重要是什么，你刚说要回家想讨论一个晚上，不是我还有15分钟，你们快决定了，15分钟。

窦文涛：决定生死。

马家辉：对，我发狂啊。

周轶君：你说是在英国。

马家辉：在香港，后来送回去，在香港一家医院我就拍桌子骂人，跟他们吵，后来他们就找了两个医生来，一起坐下来在讨论，后来其中有一个医生OK他不是主治医生，不晓得是不是就是你所说的，因为他不是主治医生他敢说话，他这样讲一个印度人，他讲了他用英文讲，他意思是说假如是我的女儿我会怎么样来选择，OK那我就听了，他不是说A、B你来选吧，假如那个是我女儿我的选择是什么什么药，那我就听了。

窦文涛：印度医生，发展中国家的医生还是敢做决定。

马家辉：是香港的印度医生。

周轶君：这人命关天要做选择，要负责任对谁都很难的，但这次我就发现对媒体一点都不难的，那媒体错误信息那么多，一开始就你们刚刚说那些很碎片嘛，第一条信息传来，为什么这个事情他闹得这么大，就是因为第一条传出来特别的渲染，说家属破门而入之后发现这个实体躺在那边，已经没有了呼吸，然后怎么有血，旁边就根本不相干的人在吃东西在抽烟，那所有人看了都很愤怒嘛，结果家属后来自己又跑出来说，他们看的也不是这个情况，说是其实没有人在哪里，然后这个尸体又转移到哪里，后来又有一个说是他父亲的微博，就是这个死者父亲又开了微博怎么怎么说，但后来发现这个微博他又是假的，说不是他开的。后来我有个做媒体的朋友，因为他这两天他一直在跟踪这个嘛，说很奇怪，似乎每个人都愿意看到符合他预期的新闻，就我们一想象医患矛盾，医院很不负责任，所以这个人死了医护人员全跑光了，大家觉得这个该谴责，过了一会儿又说刚刚你们放那个，要不要切子宫要保大人，看这个是农村的吧，要保什么孩子不要媳妇怎么怎么样，其实后来又不是那么回事，我现在就发现很奇怪，媒体越多，信息越多，理性越来越少，大家都是在希望看到你自己想看到的那个东西。

窦文涛：我觉得可能是我的眼光比较黑暗，我觉得时时刻刻都应该，反观我自己，我认为都应该明白，媒体的本质是逐利的，我跟你说一个人他要是逐利的，你呀对他任何冠冕堂皇的口号，你都要打一个问号。

周轶君：是，我现在就发现，因为我们传播的这个信息，他的商业价值都特别的大，你转发多少，而且每次都要用你哪怕是没有商业利益的人，比如说你转一条，其实你也不是在给谁做广告，但是因为你要能写的那个字又很少，在微博在什么，而且大家迅速希望有观点，迅速希望有态度，你都不容得你说一些特别复杂的事情，你告诉我怎么样子，所以就是现在是一个表态的时代，就是你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怎么回事，就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