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涛:王蒙老师要不是有事要走,我们是不想让他走的,还是从他的三部《王蒙自传》说起,我注意到您的这个语言好像有一种语言快感,就是疯狂用词。
许子东:排比。
窦文涛:大量的用词。
王蒙:是有这种形式,但我不是都这样。譬如说我也写过一些类似微型小说,或是极短的,那些里头都没有这个,有时候甚至就是这个说一句,然后留半句,这种情形也有。
许子东:你的自传我觉得文学性都很强。
王蒙:是。
许子东:其实我觉得高英建有许多文风挺像你的,用人称,转换字形,排比。
窦文涛:您是不是觉得您有语言天才啊?
王蒙:我没有,我并没有多么天才,我只是很喜欢语言。
新疆的生活让我变得乐观
窦文涛:在新疆待了多少年?
王蒙:16年。
窦文涛:在新疆,您说本来是去劳动改造了。
许子东:是你自己要求去的?
王蒙:是,在北京我已经恢复了工作,参加中国文联的一个活动,新疆的有几个地方的作协的领导一说新疆怎么好,当时还有点天真,我就说那我去新疆吧。
我当时在现在的首都师范大学,当时叫北京师范学院,已经在那教现代文学了,但是我还不甘心教文学,老想自己搞文学,自己创作,而且尤其是写小说,所以我就向新疆提出来,当时因为在北京也很苦闷,觉得就是有点不好办。
许子东:所以你不后悔去新疆。
王蒙:当然。
窦文涛:那天我看一些知青的记录片,热情汹涌的去了,但是真到了北大荒,一看就傻了,你没那个心情吗?就是真的到了新疆发现生活太苦了,劳动太累了。
许子东:他不是务农啊。他去了那边还是写散文。
王蒙:第一我刚到那儿,乌鲁木齐应该说它还是不错的一个城市,而且当时是1963年,那时困难时期刚过去,乌鲁木齐那食品的供应比北京还好。
然后等到了1965年我到伊犁的时候,赶上半年在外边吃东西不要粮票,当时1965年能做到不要粮票的,连乌鲁木齐都做不到,但是伊犁能做到,所以不存在生活苦的问题,有些不太习惯就是冬天,冰天雪地,在街上走路都动不动摔跟头,但是我觉得这个从另一面来说这个挺好玩儿的。
窦文涛:你看这就是他,我在书里感觉到往往有些文人、作家,性格偏向于自闭。王老师呢?比如说他到美国一边跑步,一天还要背30个英语单词,他每到一个地方,好像跟人自来熟,积极的跟人沟通甚至学维语,您能讲两句维语吗?
王蒙:是啊,(维吾尔语)。
窦文涛:怎么像朝鲜话?
王蒙:你很敏感,阿尔泰语系。
窦文涛:跟朝鲜语都是阿尔泰语系。
王蒙:阿尔泰语系的重音包括法语,法语不是阿尔泰语系,但是它的重音都在最后一个,另外,它有小舌音,这个跟法语、德语都一样,他有这个小舌音,还有这个音,这个汉语里都没有。
窦文涛:您刚才讲那维语是什么意思?
王蒙:我很喜欢新疆,新疆是我的第二故乡。
许子东:你的幽默跟新疆经历有关吗?
王蒙:当然也有关系啦。
许子东:我觉得你的《组织部新来的年轻人》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但是你后来就有这个东西了,什么道理?
王蒙:是,我想是不是这个人他倒两回霉以后他会更幽默呀?这你得研究研究。
窦文涛:没错,我觉得从这个苦里能产生幽默,就好像您觉得已经够惨的时候您绝对有幽默了。
许子东:泪尽则喜。
王蒙:这是我说的,泪尽则喜,就是因为你没得可哭了,你光剩笑了。
锵锵三人行 对话王蒙
一个人的国家日记导读:王蒙,当代著名作家,原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部长。四十年的岁月沧桑,使他成为共和国文化变迁史的一个标本,而他的命运也是与共和国的命运息息相关。在节目中,这位颇具魅力的文学大师向我们讲述了他“一个人的国家日记”:从五十年代的“右派”作家,到自我放逐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从新时期文学的精神突起,到上任文化部长的要职;从自动退居,到逍遥地以写作为生……[点击进入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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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刘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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