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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诚:病人是老师 医学知识来源于病人

2012年10月22日 15:15
来源:凤凰卫视

许戈辉:是没有给学费就可以上的,不像现在学医反倒是学费最贵的。

王忠诚:没有,那么就是自己吃的问题了,住,她的学校有供应,那么这样我可以半工半读把它读下来。但这个半工半读也是很辛苦的,因为有好多课程我不能听到的,我要去做一些别的事情,赚一点钱维持生活。那个时候就是搞一点家教,冬天去送煤,这样我赚一点钱来维持生活,所以很困难。如果在这个大学里边就是这样也是很困难,有一年冬天,我实在没有棉衣服,我的同屋新做的一件棉袄送给我,说是借给我,其实我知道他是送给我的,其实我也脱不下了。

来。还有许多别的同学帮忙,经济上帮忙,我才能够读下来。如果不是四八年解放,我还要休学,因为我是五零年毕业,那么正好四九年解放了以后就分配我工作了,最后一年是实习。结果分到天津工作,有薪水了,那就行了。

许戈辉:这样才可以得以维持下去了。

王忠诚:是。

许戈辉:我知道你是在抗美援朝的时候参加医疗队,当时选择了神经外科,这个决定又是怎么做的呢?

王忠诚:抗美援朝伤员很多,各种伤员都有,像是外科的、骨科的、泌尿科、胸外科的,我都曾经学过,所以我都有一些办法,但是脑外科的我一点不懂。

许戈辉:脑外科是不是在当时的大学本身就没有这样的专业?

王忠诚:没有,只是有个别的几堂课讲一讲,当然讲都是很浅的,所以这个志愿军下来为我们保家卫国受伤了,但是我没有办法,觉得很内疚,所以那时候我就下决心,有那么一天,如果是国家能够有神经外科,我也去学神经外科,要把中国的神经外科建立起来。

许戈辉:所以就在当时下了这样的一个决心。做决定不容易,履行自己的决定用一生去实践自己的诺言更不容易。在建国初期的时候,条件也比较差,也很艰苦,等于你是...真的一是点一点地摸索出来,五三年的时候还成立了一个进修班,当时你是主持教学。可是在那样的条件下怎么样去教,怎么样去学呢?

王忠诚:五三年,中央卫生部责成在天津办了一个脑外科进修班,我就申请参加了。这个条件很艰苦,因为没有现成的课本,也没有教材,怎么办?大家到这个没有主的坟地去挖,挖的情况也很艰苦,因为味道很难闻。

许戈辉:主要为了挖出来解剖做实验。

王忠诚:是,挖出来那颅骨里面都是蛹,干蛹,要把它洗干净、煮、再漂白,再把这骨头一个一个地穿起来做标本。教科书没有,那只有从前在学校学的解剖书,神经解剖。那么在图书馆找了一本英文的解剖学就去读...从头读到尾,背的倒是很熟,倒是有的不适用,费的精力很大,但是不一定适用,那时候不知道重点。

许戈辉:所以走了很多的弯路。

王忠诚:对,不少。我们的老师,在他的办公室就在病房里搁了一具尸体在那儿,他有工夫就去解剖,我们也跟着去学,这个在心理上从那儿路过的时候,特别是晚上从那儿路过,有点觉得恐怖。也硬着头皮,该进去学还是进去。在这种条件下开展起来的。

许戈辉:在中国神经外科的初创期,由于不掌握当时国际先进的神经外科诊断技术“脑血管造影术”。医生对于中枢神经系统的疾病的诊断起来是相当难的,而治疗也就往往带了很大的盲目性,当时神经外科界有这样一种说法叫,诊断难死人,手术累死人,疗效气死人,那个时候王忠诚认识到,诊断是治疗的基础,他决心要开创我国自己的脑血管造影技术,经过七年的积累和对照手术分析,王忠诚所著的中国第一部囊括了2500份造影资料的《脑血管造影术》终于问世了,这标志着中国神经外科划时代的进步,使中国神经外科诊断技术和世界先进水平缩短了30年,这本书到今天仍然是一部神经外科的重要学术专著。

你在六五年的时候发表了那一本很有影响,一直就引为一个教学经典的《脑血管造影术》,这本书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王忠诚:那个时候世界上已经有脑血管造影了,脑血管造影比气造影危险性低,那个时候对脑子病体检查只有气造影,我们只会气造影,国外已经有血管造影了,有三十年了。但是我们没材料,所以我们就千方百计想法钻研这种技术。那么会做血管造影以后,我们就积累了两千五百例的造影片子,就去分析,最后写成的一本书,叫《脑血管造影》,那么这对推进我们国家神经外科是很有用的,它不仅是降低了检查的死亡率,对于脑血管病也可以诊断。

许戈辉:知道你现在肺不太好,这个可能和你早期做那个叫做什么...

王忠诚:血管造影...

许戈辉:给病人做血管造影,这个放射是有损害的,对吧?

王忠诚:是,那时候我们也知道这个放射的危害性,这都学过,学校里面有这个课程。可是那时候为了冲破这个封锁,决心把这个血管造影掌握。那时候条件也差,防护设备比较差,给病人照射一次,也就等于给我们照射一次,所以刺激量、放射线很大,所以白血球就下来了。

许戈辉:你要照几百个病人、上千个病人这样照的。

王忠诚:是,所以白血球下去,白血球是抵抗力,那么一下去就经常发烧,从那个时候起就得肺炎了,到现在为止已经得到七次了,第六次、第七次都是两次肺炎、两次积液,都很危险,差一点死掉。幸而我以后靠着锻炼身体能活到今天。

许戈辉:在王忠诚的诸多头衔中,有一项我相信没有人能够望其项背,他是世界上做神经外科手术唯一一位超过万例的医生,很多外国同行看到了这个数据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多看了一个“0”。2000年,我采访王忠诚先生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但是他每周还要坚持做四到八台高难度手术,在后来的一些年随着他身体每况愈下,王忠诚才逐渐离开了手术刀,用他自己的话说,只有各方面条件都是最好,最合适的医生才能上手术台,不能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许戈辉:那你也带了很多的学生,我知道从你手中亲自培养的硕士生、博士生还有博士后就有35个,你教这些学生的时候跟他们最强调的是哪一部分,或者是你教给他们最重要的行医原则是什么?

王忠诚:我会强调的是医疗道德的问题,作为一个医生,真正地要体贴病人、关心病人,不要把这个医生的身份当做高于病人,是不是。我们的知识主要是来源于病人,所以病人我们的老师,我们应该很好全心全意为他们服务。我首先和他们强调的是这个。如果我们不是全心全意为病人服务,那他也不会学到更多的知识,他也不会去刻苦钻研,如果一个病人需要的时间很长,比如十个钟头做这个手术,那他要不是为病人,他可能累了,就有点疏忽,疏忽就可能造成病人的危害,那就是一条命,是吧?所以这个医疗道德非常重要。

许戈辉:见惯了这么多的生生死死,那么你自己对生死是不是看得很淡了呢?

王忠诚:我对我自己就无所谓了。

许戈辉:但是你对每一个病人的生命看得还是很重。

王忠诚:对。治好一个病人我非常高兴,如果他不好,就是老想着他们。

[责任编辑:赵敏莉] 标签:王忠诚 病人 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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