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王冀豫,1951年出生,曾是北京中学文革中“老红卫兵”一派的成员。16岁时,他在一场武斗中打死了人。1967年,王冀豫16岁。他是“大院”长大的孩子,所谓“大院”,潜台词就是干部子弟聚居区。时逢文革初期,武斗开始,这个军队大院长大的少年也被夹裹其中。大院里的孩子大都是“老红卫兵”派系的成员,最初,王冀豫是个打人不敢下狠手的少年,“打架都是被动的,从来都是后发制人。”但一次群殴事件,改变了他……
凤凰卫视1月4日《冷暖人生》,以下为文字实录:
解说:43年,他背负杀人的罪责。
王冀豫:睡觉前就想,哎呀,杀人犯我是,醒过来还是这句话杀人犯。
解说:43年,在痛苦中挣扎的心灵,《冷暖人生》独家呈现《我是杀人犯》。
老红卫兵王冀豫公开忏悔:当年武斗打死人
解说:几年前,北京八宝山一个满脸风霜的男子赶到这里,送别他一位刚刚病逝的朋友。
王冀豫:我看他去了,我到八宝山那火化场,我说二老腻呀,我是作为同案犯来给你送行了,你走到我前面了。他比我大一岁,1950年生的,死了,还有一个人,我们三个人其实是,是我们三个人直接导致这个人死亡的。
陈晓楠:刚刚画面当中的这个人名叫王冀豫,今年59岁,北京人,和大多数同龄人生活轨迹差不多,他曾经插过队、入过伍,曾经在钢铁厂当过工人。
1980年代末的时候他在京郊创办了一个马场,如今在外人看起来王冀豫是个成功的牧马人,是京城著名的马文化传播者,据说还是一个特别会讲故事的北京顽主。
但是大概在五、六年前,王冀豫却说他忽然有一阵子感到心里特别憋闷精神恍惚,甚至不断的失眠,拿他的话来讲就是觉得自己都快不行了,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解脱,他说大白天呆着、呆着他就总是用一个老问题反复的拷问自己,这个问题就是我是打死过人的,我打死人这个事到底该怎么办呢?
的确,王冀豫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他曾经是一名杀人犯。43年前,1967年在北京的一场学生武斗当中一个名叫王雁鸿的19岁青年被殴打致死,而导致他死亡的三个人当中就有16岁的王冀豫。
四十多年了,王冀豫本以为这段过往的经历或者可以渐渐地远去,可是年过半百之后,王雁鸿名字却欲加频繁的在他脑海当中跳出来,清晰地出现在他面前。他有一种想要把这个罪责说出来的冲动,而且这种冲动如此之强烈,以至于最终王冀豫作出了一个让人有点吃惊的决定,他提起笔写下了一篇文章,题目就叫做《背负杀人的罪责》。
你当时写的时候有没有朋友劝你尽量还是,就是不要多此一举嘛?
王冀豫:最起码我老婆就劝过我。
陈晓楠:怎么说呢?
王冀豫:写它干吗?你还嫌知道的人少啊,你找不自在呢。
陈晓楠:你当时提笔写的时候又回到那短记忆里的时候?
王冀豫:那个瞬间很难受,非常难受,而且我必须真写,我就不停地在搜肠刮肚就在想。
陈晓楠:写出来以后舒服一些吗?
王冀豫:如释重负,非常的释怀,我终于干了件人事,如果有一天我们看到文革史的时候,这就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王冀豫出身部队大院 当顽主聚众“革命”
解说:1951年,王冀豫出生于北京空军大院,那时的北京这种部队大院里高级军官的女子被称为军干子弟。他们成长在红旗下,接受的是最正统的革命教育。
王冀豫:我们出入门岗要下子行车、要掏出入证,同学来找我要签会客证、要立正、要齐步走。完了那个每天早晨起来我记特别清楚就说我们要支援世界革命,要跑到亚非拉,怎么跑呢?要跑到操场上去,一起跑步那一圈就是400米,我觉得没有什么人耍奸的。
陈晓楠:那你跑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是在要跑到亚非拉的途中?
王冀豫:很神圣,非常的神圣。
解说:在那个火红的年代里,王冀豫和他的伙伴们励志成长为共产主义的接班人,然而在十岁的时候他却第一次面临人生的重大困惑。
王冀豫:我上三年级的时候,完了有一次我就突然觉得人是会死的,人是一定要死的,我特别怕死亡,畏惧极了,后来我就问所有的人,就跟神经病似的人会死吗?人就告诉我会死,但他们告诉我的那么平淡,好像他们不怕死,送我一句话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这生命应该怎么度过。在临死的时候他可以这样说,我的生命和我的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人类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解放而斗争。这个东西当时对我有很大的鼓舞作用,最后我就得到了那么一个结论,只有在解放全人类的猛进中我才能够解脱一切烦恼。
陈晓楠:才能克服对死亡的恐惧?
王冀豫:对了,还不怕死了,还敢于献身了。
解说:然而这种激情燃烧的岁月同时又是动荡不安的,六十年代中期很多部队干部受到冲击,被下放改造甚至收监,王冀豫和部队大院里那些正值青春期的伙伴们成了无人看管的野孩子。
王冀豫:父母完蛋了,父母被打倒了,孩子没有吃的,完了就偷吧。甚至还偷面粉、偷大米,完了就把那个肉就做成大丸子吃,哎呀,就是好像谁会偷东西谁光荣。
我记得后来当顽主的时候有一个笑话,说一个小女孩追一个男孩子的时候说我爱你,我爱你三条,第一你会打人,第二你会偷东西,第三你会骂人,骂起来没治没治的。
解说:1966年,文革爆发学校停课,这些原本已经野性十足的大院军干子弟们更如脱缰的野马。
王冀豫:我们经常是二十多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老是二十多个人,完了骑个自行车上街,穿着那些脏拉吧叽的军装,因为大家都不太爱洗,球鞋都臭极了。
陈晓楠:那上街干嘛呢?
王冀豫:捣乱、破坏、革命。
陈晓楠:然后如果碰到一群别的派的人过来,然后就?
王冀豫:骂人家,挑衅,一般对方都不敢,因为知道我们比较混蛋。
各派红卫兵殴斗不断 王冀豫自称瞬间变野兽
解说:运动伊始王冀豫这伙之知胡闹的初中生马上被更有组织,更具“政治头脑”的高中生们收编,在革命烈焰的煽动下学生们分化成各个派系,各派之间视同水火、殴斗不断,一天另一派别的同学在体育场集会,王冀豫等人借机前去挑衅。
王冀豫:搅局去了,完了见人就打,一帮人打一个人,几下就把人打倒了,打倒了以后就拿靴子照脑袋上踹,真是踹,嘭嘭的,当时给我瘆的,我就扑上去抱着那人的脑袋,我说别打了,再打就死了,太残忍了,我当时喊得特别坚决我记得。
《冷暖人生》节目在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
首播:周二 21:50
重播:周三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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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楼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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