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山东临沂“一元钱公寓”背后的生活
2010年09月08日 10:22 凤凰网专稿 】 【打印共有评论0

解说:半个小时后,李中良成功地找到了第一份工。

李中良:那个老板还说你能干了吗?我说能干了,第一天就是帮忙递砖锄水泥,搭的那架子老高了,然后就是锄起来,然后再给甩上去。它四面都是墙,围起来一点风都不透,太阳又热三十五六度那天,我站在那个架子上面,我那个汗一直就是没停过,就那个,就那个衣服全都湿了,从上面到下面就一直没有干过。那老板,他也不让歇歇,我们在上面感觉死的心都有了,反正就是硬撑下来了。

记者:死的心都有了。

李中良:哎,对,就是那种感觉。

记者:这样累,有没有后悔?

李中良:没有,只要选择了,就不后悔,60多岁的老头都能干,我也能干。

解说:这一天12个小时,“小工”李中良挣到了八十元钱。

记者:那钱拿到手里面是什么感觉?

李中良:感觉很沉重的。

记者:沉重?

李中良:是的,真正的血汗钱,真的是,真的是血汗钱,感觉太不容易了。

解说:李中良和公寓里的住客们一起早出晚归,几天后,他就成了这支劳务大军中普通的一个。

李中良:我那个衣服都脏得不成样,然后这里一直斜到这里,都坏了也没缝,脏兮兮的也不洗了,跟他们一样的,感觉就好像亲兄弟差不多,都是跟兄弟们,弟兄们都是一类人。

张保江半年工资被扣大半 被迫上街做短工

陈晓楠:临沂市下辖九县六区,是文明全国的商贸城、物流城、小商品城,也吸引了很多的农民,“一元钱公寓”的住客只做短工,因为他们大多是来自临沂周边县市农村,也有部分来自河北、江苏、河南等地,而40到60岁之间的中老年人居多。在这个年龄其实已经很难找到长期的固定的工作了,做短工只要肯出力就能赚到钱。而且工钱是一天一结,这也让他们心里感到比较踏实。即使是被扣了、被骗了最多也就是枉费了一天的力气。

而对于用工的单位、企业来讲,大量用短工不用支付劳保、医保等费用,也能最大限度地压缩他们的用工成本,所以在这种相互需求的促动下,临沂自发形成了多个短工劳务市场。每天凌晨据说有上万名农民工集聚在八路等地的街道旁边,等待着招工者到来,而经常是招工者一到人群便蜂拥而至,交通堵塞,人声鼎沸。

这一群“一元钱公寓”里的住客,农忙的时候返乡,农闲的时候来到城市,就这样奔波在城市和乡村之间,不停地编织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

农民工:这时候都没活了,又不割又不耪,三城九县人都有。

记者:那平均下来一个月的话能找到几天工?

农民工:反正一个月掉不下千把块钱。

记者:千把块钱?

农民工:哎。

记者:那几乎一半的时候都找不着工。

农民工:哎。

农民工:男的有时候好找,女的有时候不好找。

农民工:不叫女的,不要女的。

解说:在聚集在路边等工的人群中,我们认识了农民工张保江,他刚在一家企业干了半年,本应得到九千元工钱,但是却被扣了六千。

张保江(山东临沂苍山县大仲村人四十二岁):他就说我不好好干活,撵了你不给你。

记者:你觉得你好好干了没有。

张保江:我总觉得如果不好好干的话,不可能干5个多月,他十天半月把我撵了,我一分钱不要,我有道理吧。我打电话劳动局里也不接,繁忙也不接。我现在家里老婆孩子,小孩都病了,我都没钱给看。

记者:小孩在家里面还病着?

张保江:还病着住院了。

记者:住院了?

张保江:没钱看病,我9个多月了,我过日子能过么,也不给算帐。

记者:小孩得什么病?

张保江:得的脑炎。

记者:在医院里面?

张保江:哎。

记者:你小孩几岁了?

张保江:大的13,小的6岁。

民工干活常遇赖账 领工资是每天最开心时刻

解说:夜幕降临,外出打工的人们开始陆续返回“公寓”,而这时黑暗中的等待仍然在继续。

记者:大叔啊,准备等到几点钟?

农民工:啊?

记者:准备等工等到几点钟?

农民工:七八点看看要没有,八九点就完了。

记者:大嫂,你们也刚回来啊?

农民工:刚回来,刚回来。

记者:今天做什么活?

农民工:装车的。

记者:装了几车?

农民工:装了四车。

记者:四车,挣了多少钱?今天。

农民工:今天85。

记者:做得动吗?

农民工:做得动,挺好的。

记者:今天打工怎么了没给钱是吧?

农民工:没给钱。没水没水,那个楼顶上没有水。什么暂时都没有,那几个大工看不合适人家就走了,俺干什么往上弄砖弄什么的,俺不要吗?不爱钱吗,要钱。把俺拉下来就干,白天就没见人影。

记者:下来人就在了找不着了?

被采访者:找不着了。

记者:欠了几个人呀?

农民工:五个人的。

记者:自己缝衣服啊?

农民工:缝一缝。

记者:今天干了几个小时啊?

农民工:十个小时。

记者:辛苦,辛苦。吃饭呢,大哥?

农民工:吃饭呢。

记者:吃的什么?

农民工:喝点酒。

记者:喝点白酒,多少钱这菜在下面买的?

农民工:四块钱。

记者:像你们一天大概花费多少钱?

农民工:这个不好说,花不了多少钱,你要使劲花能花二三十,一般都在十几块钱。

记者:好好喝,好好休息。这个住“一元钱旅店里面”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李中良:最快乐的时候,应该是晚上发工资的时候,或者找到轻的活时候,很高兴,都说好几天。我们那天就有一个,那天基本上什么也没干,光下雨了,晚上还给钱了,跟中奖差不多了,都好几个月了他还说,这应该属于他们心灵深处的慰慰藉吧,能够安慰他们,也有高兴的时候。反正就是酸甜苦辣,什么都有。

记者:但是在钱上面?

农民工:回味无穷。

杨茂同为子女上学打工 累晕工地不愿停歇

解说:晚上十二点,劳累了一天的农民工大都入睡,而这时又出去加班的杨茂同才回到“公寓”,杨茂同今年46岁,膝下有一儿一女,女儿上初中,儿子去年考上了烟台大学,儿子考上大学后,刚刚做完一个大手术的他就来到了临沂。

杨茂同:白天干了,晚上再干半一宿或者一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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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楼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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