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奎松：建国后的思想改造牵涉人事组织问题

核心提示：整改潘光旦他们的时候，很多当事人并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潘光旦是一个有点傻、有点愣的书生，为什么被当成头号批判对象呢？杨奎松的分析是这样的：中央当时是想处理那些所谓的民主人士，他们建国后曾经位居高官要职，还牵涉到美国问题，想法跟共产党太不一样了。

凤凰卫视10月9日《开卷八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梁文道：从今天回看，当年建国后没多久这个思想改造运动，其实它最重要的要点并不是那么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玄虚的，要各级领导干部知识分子要改造思想，彻底反省、彻底认同新的意识形态。其实它有一些更实际的理由，按照这本书《忍不住关怀》的作者杨奎松的看法，就这些思想改造，从今天的角度去看都可以发现它其实牵涉到很重要的人事组织安排的问题，通过思想改造能够搞清楚很多人之间过往的人事关系，而共产党是非常关注一个人的历史上的政治问题的。把这些搞清楚之后，接下来也就能够定位清楚谁到底是在哪一边的，然后就能够为下一步的人事的改组，哪些人拿到，哪些人上去，哪些人放在哪里做好一个准备，所以说思想改造其实也是一个很实际的政治斗争的一部分。

那么在这本书里面，它就说到其实当年，包括在整改潘光旦他们的时候，很多当事人并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更让人觉得奇怪的还是我们昨天讲的问题，潘光旦是一个有点傻、有点愣的书生，人特别的良善，很有过去的儒生的风度，为什么会把他当成一个头号的批判对象呢？起码在清华大学里面。那么原来也是牵涉到这些政治斗争上的问题，杨奎松的分析是这样的，其实当时是想处理罗隆基那些人。罗隆基这些所谓的民主人士，建国后的时候，曾经位居高官，位居要职，要处理他们，而且他们还牵涉到所谓的美国问题等等，想法太不一样了跟共产党。那要怎么样去动他们呢？要从周边开始敲山震虎，那这个周边有谁呢？则就是那些表面上看来离政治比较远，但是实际上跟这些人私下是好朋友，立场、态度很接近的人，比方说潘光旦，所以潘光旦被动了看起来是有点冤的。但是这里面好玩的地方是，不能说好玩，很有意思的是费孝通。

费孝通是潘光旦的好朋友，也算是他的一个学生，那么他当时非常勇敢的站出来百般维护潘先生。然后这里面费先生就说，我这一代人在做人问题上要个面子，潘先生比我们深一层，他是把心思用在自己怎么看待自己上，这一点很难做到。不难发现费孝通这个时候，恰恰也是像潘光旦那样想的，即使这时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对自己了，而是在想这个时候如果不说话，自己是不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那么到了后来潘光旦以他的一个人，他有一个奇特的地方，他想事情，他人太好了，他喜欢替别人设身处地的着想。那么后来他检讨过说这种想法是很小资产阶级的，是一种所谓的改良主义、修正主义，不是一个明确的有敌我非常分明的阶级斗争的一个唯物辩证观点，那么他也批判自己的想法。但恰恰因为他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他一直到后来就是没办法，一改造成功之后，他没办法去仇恨毛泽东或共产党，因为他总是替他们着想，总是觉得他们的想法原来恐怕是好。哪怕到了文革初期的时候，他还是这样，以一种很宽大的态度去看对他做出种种的迫害跟压力，那么终于这么死去，那么杨奎松说，也不能算不幸福。

那么说完了这两个人物之后，还有一个人物是我们做媒体人特别关心的，就是《大公报》的原总编辑王芸生，这可是一个中国现代传媒史上响当当的大人物，那么大家都非常佩服他。然而，在这里面我却发现杨奎松有一个很关键的部分，他解释的不是太清楚，甚至没有解释，是什么事情呢？就是1948年、1949年前后王芸生的改变。《大公报》曾经被共产党认为这么一个中立的报纸，当时有一个华东局的代理宣传部长恽逸群，他写了一篇文章。他就批评了这个《大公报》，说它是跟国民党蒋介石同类的，是完全站在国民党立场，等于判了《大公报》将来解放后的死刑。

那么这个时候呢，天津的《大公报》在解放之后，也改了名字叫《进步日报》，等于是照仿《大公报》，是内部员工团结起来该名字的，这个时候王芸生受到邀请，从南方到了解放区去，那么想看看天津那边的《大公报》现在变成《进步日报》是怎么回事？他到了之后是非常的不舒服，塑造了很的的精神压力，他到了解放区里面，就觉得他没办法阻止天津《大公报》的改名。然后这个时候，在那边也常常觉得各方面给他的很多压力，那么对他也不是很好，而身边很多人被奉为贵宾，自己却受到冷待，觉得岂有此理。

那么后来根据他讲，他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想通了，想通了之后，他就打算写一篇文章叫做《我到解放区来》。那么这篇文章等于是个投诚的文章，然而他当时甚至考虑要不要用投降来称呼自己的转变。那么至此之后，他就紧紧跟着中央的步伐，思想上的改造也一瞬完成了。但这个改造是怎么成功的呢？怎么他去一去解放区就完全变了样子呢？在这里杨奎松没有解释的太清楚，有意思的地方是他当时愿意这么仅靠中央，是为了想保全他有深厚感情的《大公报》。

《开卷八分钟》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梁文道【主持人专区】

首播时间：周一至周五17：05-17：15

重播时间：周二至周六00：25-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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