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中国人的社会是以“我”为中心

2012年10月02日 16:51
来源：凤凰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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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中国人类学、社会学奠基人费孝通先生有一个很有名的说法，用来表述中国社会的一个基本特征。这个特征是什么呢？他说我们传统的中国社会是个差序格局的社会。

凤凰卫视10月1日《开卷八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梁文道：大家应该都听过中国人类学跟社会学的奠基人费孝通先生有一个很有名的说法，用来表述中国社会的一个基本特征，这个特征是什么呢？他就说我们的社会，传统的中国社会是个差序格局的社会，什么叫差序格局呢？

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讲吧，他这个例子很有名，西方人的社会就是一捆柴，就是每一个个体是平等的、直接地参与到一个社会之中，就好像一根一根柴棍把它捆起来了，这是一捆柴，一根柴就是一个个体，捆起来就是个社会。

那中国社会是怎么样呢？就像是一个把一个小石子丢进一个池水里头，然后这个水池呢，这个石头一进去之后就会从中间开始一波一波的波纹扩散出去，那这个东西表示的是什么呢？他就用来做一个比喻，比喻我们中国人的社会是这么一个社会，就是我为中心，然后推出去呢就有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孩子、妻子，这些最近的近亲，然后一层层出去，我的家族的各个亲戚一直到远亲，一直到村子里的人，这个乡里的人，一层一层，这个波纹是越到外面，这个波的起伏就越小，波纹也就越淡了，这是中国人的社会，这叫差序社会，就每个人到外面是一层一层的一个级别，这个叫差。

序指的就是这个差别一层一层到外的差别，是由传统的人伦秩序，我们中国传统那一套人伦秩序来规定它的，这是个序。那么这就是一个很有名的说法，可惜的是这个说法到今天为止还被认为是中国最重要的一个社会人类学研究上面的一个贡献，那么是否已经到了一个该修正，该发展的时候呢？我今天给大家介绍一本书，就是我手上这本《夏村社会》，作者是萧楼。

我这两个星期都要跟大家谈几本关于中国农村研究的书，那么其实过去10年来在中国很多学者努力下，在这一块的研究真的是开拓出了不少非常好的成果，那么有关的书太多了，从各个领域，从法律、政治、经济、人类学、文学，各种领域入手，那么但是呢这些书这么多，优秀的作品不少，我当然看不完，所以我只能够选择一些我觉得有意思的、有代表性，或者有趣的一些书在这两个礼拜给大家介绍。

今天要讲的这一本就是其中一本，但要说它有趣呢恐怕呢也有一些勉强，为什么？我现在看作者萧楼，萧楼先生他是一位现在非常活跃的一个社会人类学者，那么他呢的工作呢其实过去已经屡屡在很多的学刊上面大家都能够，如果有兴趣的话就能够找得到、读得到，而《夏村社会》这本书呢则是他一本很有雄心的一个博士论文变成了一个书。

那我说到有雄心壮志呢是因为他试图发展刚才我说的费孝通先生所讲这个差序格局，差序格局这个观念其实在费孝通先生晚年恢复学术工作的时候他已经有反省，他觉得好像不足够，他提出一个场，但这个场是什么场呢？那么萧楼在这里面把它发展成一个叫做差序场，什么叫差序场？我还会再给大家解释，不用担心。

再来说说这本书它的理论上的野心很宏大，他一方面试图延续费孝通先生的讲法，在发展出一个更新锐的模型来掌握今天中国农村社会的一个变化，那么另外一方面呢，他也想不断的跟各种的西方的写前沿的学术界的一些的论述要做一个对话，那么所以大家可以想见这本书呢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有趣著作，至少不是一个可读性十分高的书，更何况这本书还有另一个特点，就是它的浓稠度很高。

什么叫很浓很稠呢？就虽然已经有300页，但是这里面呢你会发现大量的学术、论述的字眼、词语，这方面我觉得他有点用力过猛，就是他读书真的是很多，读的很深，那么常常在必要的时候，或者甚至有时候在我看是不必要的时候都要把一些观念抛出来做一番解释，做一个引申跟一个对话，那么所以一般外行的读者去看的话会增加它的难度，对于内行读者来讲呢，因为我不是内行，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看，但是我猜测会觉得有时候一些某些观念的澄清是不是还有必要要做到这么钜细靡遗呢？那么这当然，这瑕不掩瑜的东西。

先回头来讲讲这本书，我们的作者萧楼就选了他小时候他家的奶妈的那个，住的那个村子，是一个浙江的一个村落，那么这个村呢已经不叫是传统农村了，为什么呢？因为今天它早就变成一个城镇化的一部分，今天不是很多这种村嘛，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田地了，也没有什么人在农耕了，基本上都是搞水泥庄稼。

什么叫水泥庄稼？按照这本书讲法就是把原来这个农地，比如集体的农地卖出去了，那么给人征用了，或者卖给发展商了，然后呢大家就靠着这个物业来收租，或者来吃这个物业了，这个叫水泥庄稼，是个庄稼，但是水泥做的，这是个新观念吧。然后呢他就回到这个村，在这个村做了十多年的田野考察，那么花了很大的力气，不断的每一个步骤都做理论反省，试图全方位的把这个村从1976年到2006年，这30年间的一个变迁做一个几乎是全景式的描述，谈谈村子里面的性生活，谈谈村子里面的政治，谈谈村子里面的经济状况，谈谈村子里面关于各种历史事件的记忆，可以说呢是相当庞大的一个计划，所以我觉得他要是写三百页这书，其实他是可以扩充到六百页的。

那么回头讲讲吧，这本书的特点在哪？第一呢，就是他对于这个村的单位本身有思考，我们今天市面上看到很多书都会拿一个村来说事，那么而且我们大家都假设这个村呢就好像能够透过说明一个村的状况，就能够说明中国是怎么回事，这个规模大概是当年江村经济的时候费先生就已经地下的一个楷模。

大家觉得透过怎么样拿一个样本村来研究，看看中国是怎么回事，那么但是呢在这个过程，我们先不谈这个代表性能不能构成，我们就来谈一点，这个村子它不是孤立的是不是，这个村它总是跟附近的村有关系，它在乡镇底下，它是跟整个区域经济发生关系，甚至透过区域跟世界经济整合起来。

比方说浙江这么一个比较相对富庶、经济发达的一个地区，长江中下游的这个区域，它其实跟整个世界经济体系，跟国家的政治思维当然有关系，所以在这里面，我们首先注意到一个特点就是萧楼在这里面就提到，外部力量实际上就是文化单位本身的内在组成部分，也就是说夏村应该作为长江三角洲地区一个和国际、政治、经济广泛全球化、信息化背景联系起来，那么一起来看看它是怎么变化，也就是说这已经不再是传统的以小村建大的一个讲法，而是要看看一个村它怎么样受到外部力量的影响，但这个外部力量其实也就是它内部的一个要处理的一个元素。

《开卷八分钟》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梁文道【主持人专区】

首播时间：周一至周五17：05-17：15

重播时间：周二至周六00：25-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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