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不缺自由却孤独的21世纪

2011年12月23日 10:56
来源：凤凰网专稿

字号:T|T

0人参与0条评论打印转发

核心提示：《自由》这样一本小说，抛开了文学小说的艰涩，保留了文学小说的深度，这是它获得惊人推崇的真正原因：真的触动人心。然后，在阅读完本书时，我们会重拾起对小说独有存在价值的信仰。在这样一个什么都有、什么都自由、却怎么都孤独的21世纪。

凤凰卫视12月22日《开卷八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梁文道：托尔斯泰那句名言，所有的幸福家庭长的都很像，所有不幸的家庭都有自己不幸的方式。其实在某个意义上讲，非常残酷的说，其实我们大部分人的家庭，都有一点点的不幸，甚至是非常的不幸，而这个不幸来自什么地方呢？我们自己可能会有各种的想法，各种的总结，但是这也许只是我们个人的观点，在这个个人的观点，这种反省其实也相当重要。

比如说像这本《自由》，我今天继续给大家讲这本书，在这本书里面，我们能够看的到，其中有一个结构是这样的，它大部分时候，应该是所有时候，都是第三人称在写这本书，但是中间有一个片段就是我们的女主角佩蒂，她因为后来患了忧郁症，那精神医生叫她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给自己写一个自传，梳理一下自己的人生故事。

这是很典型的心理治疗里面常见的一种叙述治疗法，于是她就写了这么一个自传，结果后来这个自传为她惹了大祸，这是后话了。但是她仍然是用第三人称，说到这我想讲一下，这个翻译的问题。

这本书的翻译基本上还算不错，但是有时候偶尔有一些语句变的有点，好象有点累赘，因为原来强纳森·法兰岑的句子，就比较长，译成中文的时候实在不太好译，哪怕你把它断开，你仍然会觉得累赘，但是用英文看的时候，可能就没问题，当然这是牵涉到一些语种之间的基本的歧异，也许是很难克服，甚至是不可能克服的。

说到不可能克服，比如说就拿佩蒂的这个自传来讲，在原来英文里面，她每次写自传的时候她会用Autobiography这个话，就是自传者，但这个字在中文是说不通的，所以我们把它改成了叫撰文者，但是好像失去了那个Autobiography的意思。

那么另外比如说有一些笑话，这本书里面有很多的幽默，那些幽默必须要用英语才搞得清楚，例如说这里面的一些男孩，在名牌大学里面的男孩，他们的父亲可能是政坛的人物，成立了很多智库，那智库这个东西，我们知道叫Thinktank英文，然后他们就开玩笑的把这个啤酒桶，他们喝啤酒，胡闹，笑话自己的父母的时候，在啤酒桶上面写着Thinktank，那这个桶也可以叫tank，对不对，像这种语带双关的东西，那当然就很难翻译出来。

但是还好有一些东西是译得出来的，比如说这里面我们提到那一些亲子之间独特的关系，例如说我们常常会有时候会抱怨，有些人会说为什么我的父母就是不爱我。常常渴望得到爱，但是为什么会得不到，那这小说也提出了这个问题，比如说我们的女主角，她跟自己的老公有问题，她跟老公的好朋友有外遇，她跟自己的子女之间出现了裂痕，她最爱的儿子，最后跟她形同末路。

然后在她爸爸快要去世的时候，她爸爸妈妈从来其实也没有怎么真心的关注过她，她爸爸妈妈从小就喜欢去看着她的妹妹们、她的弟弟们，怎么样出人头地的去参加艺术选拔赛。但是对于她的最擅长的球赛，很重要的比赛，他们一场都不去看，在问到为什么的时候，他们支吾以对，他们好像也说不出为什么。

在这时候我们看到她爸爸临终的时候，她跟她爸爸说话，说到最后，说到伤心处哭了起来。我知道爸爸，她说，忍不住哭了，泪水中有几分痛苦，他又一次做出他那个拍拍她的动作，就说她爸爸，她爸爸总是在表达对这个女儿的亲密的时候，会做出一种要拍拍她肩膀的动作，但是把手放在她肩头，然后犹豫不决的拿开，那手悬浮在半空，而这时候她的女儿最终明白了，他从来就只有这样的一种方式。

你几乎觉得这些痛苦是会遗传的，一个人小时候觉得无法得到母亲的爱，不知道怎么跟母亲相处，他长大之后，也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子女相处，而他一直不觉得，如果他欠缺反省的话，他永远只会责怪外面的人，他永远只会把仇恨投射到外面去，他没有想过自己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而法兰岑在这本小说里面要告诉我们的是，这些痛苦的家庭，他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这个小说简单的讲，这个故事不复杂，写的那么长是因为他非常的仔细，而且我们的作者不只是描写的很缓慢，对人的性格、心理、动作、言语，他的对白写的很聪明。更重要的是，他时常有很多，你觉得太过精彩的一种人的分析，而这个分析夹杂进去的时候，如果在别的小说家笔下，可能一本小说有几个这样的东西，已经觉得很有亮点了。

但我觉得《自由》最好看的部分，其实是这些部分，就是里面几乎是隔几页，就会出现一些非常灿烂的，非常深刻的一种描写，比如说我们看看这书里面到了最后的时候，那个沃特经历了婚姻的失败，非常的难过，跑到了老家，然后因为他一生从事自然保护工作，然后从事鸟类的保护工作特别是，于是他有一块这么一个基金会买下来的土地，他在里面看护着里面的鸟，然后他变成了一个，基本上是一个搞环保搞动物保护，搞到一个古怪的一个人。

他跟他身边的那些，他那个社区里面相信共和党的那些保守派基督徒格格不入，因为他是一个相信民主党的六十年代之子，然后他又喜欢搞环保，他喜欢鸟，所以他就讨厌猫，因为那些猫总在捕杀他心爱的野鸟。于是他就劝大家你们要好好看好自己的猫，后来干脆劝大家你们不要让你们的猫出来玩，再后来甚至跟大家说，你们应该把你们的猫套上口罩，这简直已经是一个怪胎，一个年纪还不老，但已经觉得像一个老怪物一样的人。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他的一个邻居的猫杀掉了很多他原来要保护的野鸟，于是他把那个猫抓了起来，丢到远处的另一个动物保护中心，让这家人伤心欲绝。

然后这时候我们看看，这家人怎么讲，这家人的那个女主人公琳达，她非常痛苦，她觉得这好像身上的疥疮被抓了一把，那种越抓情况就越糟糕的原始疥疮，她马上就明白了，沃尔特是她的猫消失的幕后黑手，她觉得非常感激，为什么感激呢？

因为她这么仇恨这个沃尔特，而沃尔特干了这样的事回应了她的仇恨，给予这种仇恨新的原因和新的营养，她愿意陪着他玩这个仇恨游戏，愿意成为他世界中所有问题的代言人。

甚至在他安排寻找孩子们丢掉的宠物，把他们痛苦在邻里间传播的时候，她暗地里也在欣赏他们的痛苦，促使孩子们因为失去宠物的痛苦，而痛恨沃尔特，并在这样做的过程中找到乐趣。

她爱她的猫，但是她现在更爱她的仇恨，她现在要用口哨声，甚至她养了新的猫回来，还故意的要把这些新的猫引向那个可恨的邻居家里面，希望它们再度失踪，这样子她的仇恨才能够继续滋长、茁壮。

《开卷八分钟》在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梁文道 【主持人专区】

首播时间：周一至周五 17:05-17:15

重播时间：周二至周六 00:25-00:35 

声明：凡注明“凤凰网”来源之作品（文字、音频、视频），未经凤凰网 授权，任何媒体和个人不得转载、链接、转贴或以其它方式使用；已经本网书面 授权的，在使用时必须注明“来源：凤凰网”。违反上述声明的，本网将追究其相关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