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自成不舍5元公交费 淋雨后艾滋病发去世

核心提示：2007年11月，跟着哈尔滨商业大学四年级学生熊长东，我们再次来到了河南省上蔡县五龙乡熊桥村，这里是全国著名的艾滋村之一，熊长东的父亲和大哥都患有艾滋病，而他的父亲已于2006年7月病发去世。上世纪80年代末，鉴于资本主义国家中同性恋和静脉注射毒品，已成为一种严重的社会问题，为防止艾滋病的传入，中国原本主要依靠进口的血液制品被禁止或限制，并开始大规模兴建血液制品生产企业，边缘贫困的农村，因此成为了便宜血浆的理想采集地。在利益的驱使下，一些地方出现了由当地政府支持的“血浆经济”，官办或民办“血站”大量涌现，而每次抽血40到50元人民币的收入，也吸引着当时人均年收入仅数百元的农民，纷纷加入了这规模越来越庞大的“卖血大军，然而随着“卖血行业”的不断扩大，一种可怕的疾病在河南平原上迅速蔓延了开来。

凤凰卫视12月31日《凤凰大视野》，以下为文字实录：

陈晓楠：从2003年1月1号开播，冷暖人生至今已经讲述了五百多个人生的故事，或悲或喜，或愉悦或沉重，这是五百多个各自不同的有关活着的故事，也是在时代的宏大的幕布之下，五百个最小也最真实的角色，出演的戏剧人生。

拍摄的时候，我们其实没有想到，十年之后，我们能够有如此的幸运，能再次找到他们，继续追踪他们命运的起落，继续梳理这些普通的人，过去十年的生命印记，其实也可以来看一看他们共同走过的这十年中国。

今天我们就来说一说其中的一个年轻人的故事，其实在十年十人的这回访当中，他是唯一一个坚定拒绝我们再次采访的人，当年采访中所提到的那些人那些事儿，是他最不愿意提及，也不愿意回望的，他，来自艾滋村。

解说：2007年11月，跟着哈尔滨商业大学四年级学生熊长东，我们再次来到了河南省上蔡县五龙乡熊桥村，这里是全国著名的艾滋村之一，熊长东的父亲和大哥都患有艾滋病，而他的父亲已于2006年7月病发去世。

陈晓楠：阿姨，您好，好久不见。

熊桥村村民：好久不见。

陈晓楠：您好，您好。

熊桥村村民：冷不冷你。

陈晓楠：不冷不冷。

熊桥村村民：今儿冷啊。

陈晓楠：上次来的时候，看他身体还，状况还可以，上次。

熊长东：因为他出去看病，然后淋了一场雨，回来就发病特别急。

解说：熊长东的父亲走了，成了村里每年都会增加的艾滋病死亡者名单中的又一个，村头百雾弥漫的田野上，又添上了一座新坟，虽然假期短暂，但这次回来，熊长东还是抽时间来到了父亲的坟前。

熊长东：儿子快毕业了，马上就可以养活家了，放心吧。

熊自成：熊桥村贫穷落后 卖血已成当地风气

解说：熊长东知道，没有父亲的血，就没有他的今天，而这些流淌着的鲜血，最终也带走了父亲的生命，如今，死者已然远去，但他脸上曾经的灿烂笑容，却如此深刻地打动过我们。

2004年，我们第一次来到熊桥村，见到生前的熊自成，这时，熊家年久失修的老屋，刚刚在几天前的一个雨夜倒塌了。

熊自成：中间那个挤着的。

陈晓楠：嗯。

熊自成：今年过了年就都断了。

陈晓楠：断了。

熊自成：我就在这块钉住，里面都钉住。

陈晓楠：住着多危险啊那样。

熊自成：那要不塌还住。

陈晓楠：还凑合着住呢。

熊自成：对。还在住。

解说：熊桥村是当地的贫困村，虽然熊家三个男孩人多地少，在村里都算是困难户，但小儿子熊长东却学习成绩优异，成为了他这代人中，唯一考上县城高中的学生，熊长东是熊家的骄傲和希望，然而他每年数千元的学费，却是家中最沉重的一笔开支。

熊长东：有一次吧，家里实在没有钱了，因为又需要交学费吧，所以我爸和我妈吧，就卖血了。

熊自成：这个地方呢比较偏僻，其他也没啥收入，所以整个农村村子就形成一种卖血的空气，所以就参加了卖血这个行列，孩子那边要交学费了，那就现去卖几针血。

解说：上世纪80年代末，鉴于资本主义国家中同性恋和静脉注射毒品，已成为一种严重的社会问题，为防止艾滋病的传入，中国原本主要依靠进口的血液制品被禁止或限制，并开始大规模兴建血液制品生产企业，边缘贫困的农村，因此成为了便宜血浆的理想采集地。

在利益的驱使下，一些地方出现了由当地政府支持的“血浆经济”，官办或民办“血站”大量涌现，而每次抽血40到50元人民币的收入，也吸引着当时人均年收入仅数百元的农民，纷纷加入了这规模越来越庞大的“卖血大军，然而随着“卖血行业”的不断扩大，一种可怕的疾病在河南平原上迅速蔓延了开来。

2002年，熊自成在外打工时忽然高烧不退，只能被迫返乡，最终被查出感染上了艾滋病。

熊自成：全凭一个男人支持家庭的开支，资助小孩上学，钱你就得拿呢，对不对，现在你要一到那个地方，病一严重，你又得花钱，你再考虑到治不好，你压力不大吗？思想压力大得很。

解说：作为家里的顶梁柱，熊自成染上了艾滋病，然而这个家庭的苦难却还没有结束，2003年已成家曾经同样卖过血的大儿子，也被查出患有艾滋病。

熊自成：这会儿是最难过的时候，我，当时我考虑到都过不到现在。

陈晓楠：那么绝望那会儿。

熊自成：那绝望得很。

陈晓楠：你心里这些话，这些压力，发愁的地方，你会跟儿子说吗？

熊自成：不能跟他说，你当父母的你自己的心情，这都不应该跟小孩讲，这是肯定的，你的思想压力，一切苦楚，反正都在你自己心里，你自己去承担。

解说：熊长东说，不管多么艰难，父亲都坚持让他继续学业，病情稍有好转，他就下地干活了，那时，政府每月发给每个艾滋病人一百多元的特制票卷，艾滋病人可以到票卷到医院看病用药，最难的时候，父亲常常偷偷地把票卷换成真钱，一个人给在城里读书的他送去。

熊长东说，父亲送钱的情形他一生难忘。

熊长东：上面发的那种纸币有的时候父亲就舍不得花，拿到这种钱会换成真钱，有时间就给我送去，真的，我当时有时也真的不想接。

陈晓楠：你会觉得你花的每一分钱可能都是爸爸买药的钱。

熊长东：是的，有时候感觉到花的可能就是，我爸的救命钱吧。

陈晓楠：有没有跟你爸爸提出过，你不再上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