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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勇:汤显祖《牡丹亭》中的情与爱

2012年02月02日 15:07
来源:凤凰网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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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勇:1987年我第一次又回到中国大陆来,经过39年了。

解说:那年白先勇受邀赴复旦大学讲学,讲学结束后原本打算离开上海的白先勇听闻上海昆剧院的全本《长生殿》正在上演,当即修改了行程。

白先勇:我非常地激动,我想,我想我们中国传统文化居然又欲火重生,在舞台上大方光芒。

解说:39年后重返上海,白先勇在剧场里看的是《长生殿》,在剧场外却亲自“上演”了一出“游园惊梦”。

白先勇:我看完了以后很兴奋,就跟那些演员们去讨论,聊天,聊得晚了,我想,我说我做东请你们吃饭吧,那时候上海饭馆很少,都满的,我们就找不到饭馆,他们说到越友餐厅吧,我一听好了,39年,过了39年以后再回到上海,第一次请到自己家里去了,那个越友餐厅的那个地方汾阳路150号就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我说这个真是游园惊梦了。

解说:白先生在文章中这样写道,我跟上昆诸友离开毕勋路150号的时候已是微熏,我突然有股时空错乱的感觉,一时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那另一出“惊梦”正在南京等着他。

张继青:这个梦要甜蜜一点。

彼时,江苏省昆剧院的昆曲名家张继青早已蜚声海内外,是继梅兰芳之后另一位在欧美造成轰动的中国戏曲表演艺术家,她的拿手戏是“三梦”,和上昆的“杨贵妃”是偶遇,张版的杜丽娘却是白先勇求来的,《白先勇说昆曲》中是这样写的,我还没有到南京以前已经久闻张继青的大名,于是托了人去向张继青女士说项,总算她给面子特别演出一场,这场表演有多精采白先勇在文章中用了4个字来形容,他说,他听得“魂飞天外”,1987年的重返大陆对白先勇来说是“寻梦”之旅,也是“思春”的缘起,寻的是往日旧梦,思的是昆曲的春天。

白先勇:我想这种艺术那么了不得的艺术不能让它衰微下去,我是这么想的,那时候还不晓得有什么能做,但是我那时候起动心起念想。

早在1983年的时候白先勇就曾参与制作了两折《牡丹亭》,如果说那个时候还只是兴趣,到了1992年推出3小时版本《牡丹亭》的时候已经更多的是责任,从2002年筹备青春版《牡丹亭》开始,白先勇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昆曲义工”,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杜丽娘对柳梦梅如此,白先勇对昆曲又何尝不是。

2002年香港大学举办推广昆曲的讲座,邀请白先勇参加,他讲座的题目是《昆曲中的男欢女爱》,《牡丹亭》则是主要的范本,汤显祖写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着可以死,死可以生,这基本上就是《牡丹亭》的故事梗概,爱到死去还不够,还要爱得活过来,白先勇说《牡丹亭》最打动他的就是杜丽娘和柳梦梅之间超越生死感动鬼神的爱情。

杜丽娘是江西南安太守杜宝之女,父亲刻板守旧,管教颇为严厉,丽娘正直韶华却久困闺房,自感苦闷。

一日,丽娘与婢女春香到后花园游玩,见春色盎然触景生情,游玩归来后感怀身世的杜丽娘,在失落中朦胧入睡,梦中她与一俊美书生在园中把手言心,醒来后丽娘对梦中人念念不忘,于是前往花园“寻梦”,寻梦不得顿感满园春色也不复存在。

失望之下丽娘相思成疾,自感不久于人世,乃作自画像,杜丽娘香消玉损,辞世前嘱咐春香把她的自画像藏于花园太湖山石之下,又恳求母亲将她葬在牡丹亭边梅树旁,书生柳梦梅上京赴考,病宿梅花庵,柳生偶游花园,拾得丽娘画像,认出画中女子就是自己梦中出现的女子,于是每日对画倾诉呼唤,几乎要把画像当作真人了。

丽娘阳寿未尽,魂魄返回故居,见梦中人对着自己的画像呼唤,于是叩门相见,两人结为人鬼夫妻,柳梦梅挖坟开馆使丽娘还魂,然后进京赴考高中状元,但无论是还魂的丽娘还是高中的柳梦梅都不被丽娘之父杜宝所接受,“梦中情”和“人鬼情”在经受住现实的考验后回归人间终成为传奇。明代话本《杜丽娘暮色还魂》为《牡丹亭》成为爱情传奇提供了故事框架,昆曲则让这传奇的爱情更细腻、更浪漫、更美,白先勇先生在他的讲座中提到过,各个地方剧种里都有男欢女爱的内容,但昆曲更适合表现它。

白先勇:昆曲它是,它本身音乐,它的音乐,它都是这种缠绵,很缠绵悱恻的这种的味道,江南很婉约,很细腻,很婉约,所以叫水磨调嘛,一唱三叹这种味道,这就能够抒情的。

戏曲研究专家俞为民教授说水磨调节奏慢,节拍为四分之四拍,甚至是四分之八拍,唱出的每一个字都要分头、腹、尾三个部分,腔髓字转,仿佛石磨碾米,慢吞吞地,而那些细腻微妙复杂的男女情感就在这种被有意无意拖长的时空中,像滴落在纸上的泪珠一点点洇了开来。昆曲表现形式一向都是含蓄写意的,动作也不例外,就连杜丽娘和柳梦梅在花园中欢会,也只是良人水袖轻轻搭在一起或者丽娘稍稍倚在柳生怀中,如此含蓄的表现形式似乎不太适合表达年轻男女炽热的情感,白先勇先生却不这么看。

白先勇:它的一举一动眉来眼去,它的那种细致,这就是它的表现形式嘛,就是看这种东西,看昆曲。

当细微的动作做到极致同样可以击中人心,梦醒后的杜丽娘一人到花园中寻梦,突然想到梦中欢愉,忽而感到好梦成空,乍喜乍悲。每一个情绪的变化,每一次情感的递进,都在杜丽娘的眉眼间、嘴角边、身段里、水袖中。汤显祖生活的年代也就是杜丽娘的生活的年代,程朱理学是社会的主流思想。

白先勇:宋明理学把真正的那个感情压抑得很厉害。

在这样的环境中多情而敏感的杜丽娘有多不快乐可想而知,责打春香一段杜丽娘唱道手不许把秋千索拿,脚不许把花园路踏,这分明是一种不满和抱怨,不满也没有办法,因为害怕“夫人堂上那些家法”。明朝中叶后期一些知识分子开始提出不同意见,尊重人性发展,主张个性自由,汤显祖便是其中之一,而他对人性的尊重在《牡丹亭》中就表现为对“情”的重视,值得一提的是《牡丹亭》中对“情”的渴望总是暗含在对“春”的迷恋中,难道汤显祖也怕“家法”吗?这是他迫于现实压力的隐讳之说吗?

白先勇:我想他认为说,那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个情字,情字还超过爱情的,有点形而上的那个意义了,它可能是一切的生命的源动力,他的看法就像个春天来了万物回生,它有那么大的一个力量。

现实生活中的白先勇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它和王国祥先生相知相守近40年,白先勇说不会唱昆曲是他人生中很大的一个遗憾,如果他会唱,尽管《牡丹亭》是他挚爱的剧目,但他最想唱的还是《长生殿》的一段。

白先勇:真的是最动我心的那就是《长生殿》里边那个唐明皇啊,杨贵妃死了以后他对她的追悼,如果我会唱的话那几段我想我会唱得很好。

也许能唱得好是因为心有所感,1992年王国祥先生辞世,同一年白先勇做出了3小时版本《牡丹亭》,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这毕竟是戏文,在最爱的人离去后白先勇将精力和热忱都给了昆曲。

周瑛琦:自从开始制作青春版《牡丹亭》,一生从不伸手跟人要钱的白先勇先生不得不四处托钵化缘,而这么多年以来大部分运作经费都是他一个人募来的,而他本人则是分文未取。自从挚起了振兴昆曲的大旗,退休后一直过着半隐居生活的白先生变得十分高调,俨然成了社会活动家,最多的时候他一天还要接受十几个采访,从中午的1点钟一直排到凌晨1点,白先生说昆曲使他“误入红尘”。

[责任编辑:郭文海] 标签:牡丹亭 白先勇 汤显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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