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称是华籍美人,意外来到中国,却从此扎下根,一呆就是六十几年;他爱上中国的一位美丽女子,与她喜结良缘,在风雨中牵手相依,终生不渝;他被中国文化深深吸引,众多脍炙人口的著作都被他翻译成了英文,送到了世界读者的面前;他关心中国的发展,身任政协委员的他,时常到各地考察,并提出许多富有建设性的提案;他将自己与中国紧紧连在了一起,他说,中国就是他的家,他的根儿已经在中国。他就是著名翻译家沙博理。
对凤与龙献出毕生的爱
在沙博理的自传《我的中国》里,他曾写下过这样一段话:“我爱上了凤,也爱上了龙。了解和热爱中国龙,使我更加热爱和珍视我的中国的凤。”沙老所爱的凤与龙,是他的妻子凤子和他现在的故乡中国。
沙博理凤子的爱情故事,是中国文艺界口口相传的一段佳话。1947年,刚刚从美国陆军退伍的青年小伙沙博理,带着只学过几个月的中文和200美元退伍军费,搭上了开往中国上海的小货船。刚抵达上海的他,在热心同学的帮助下,很快就认识了一位“中文老师”,也就是他后来的爱人--凤子。凤子毕业于复旦大学,早期主演过《雷雨》、《日出》,是上海文艺界的积极分子。初见凤子,沙博理便被她的美丽、活泼与热情所打动,随着每日的中英文对话练习和接触,对凤子的工作和生活有了更深入地了解之后,他更是为自己遇到了一位如此聪慧、勇敢和有见解的女士而欣慰,而凤子也对这位英俊潇洒、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对中国充满兴趣而且对中国人也很友好的美国小伙子很有好感。他们一起去剧院看新式的中国话剧和传统的中国京剧;一起坐在有茶室的花园里,边品茶边谈论中外文学;一起去逛上海城隍庙,浏览有许多手工艺品的商店和楼阁……就这样,两个相爱的年轻人顺理成章喜结连理。沙博理和凤子一起携手走过了48个春秋,无论风云如何变幻,他们之间相互扶持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的感情一直延续着,哪怕是在凤子离开人世之后,也没有改变。
沙博理曾经写过一篇专门纪念妻子的文章《我的爱人凤子》,他说,“凤子不只是我的妻子,她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流淌在中国和我之间的一条不断的溪流,其间流淌着一个民族、一种文化、一个社会的精髓。”他们牵手相伴走过半个多世纪,他们的爱像溪流一样延绵不绝地流淌着。
《水浒》见证人生百态
因为一次偶然的机缘,沙博理在中国的人生翻开了新的一页。一天,文艺界的朋友送给沙博理一部刚出版的小说,并跟他说,这本书语言简单,可以试着翻译。而当时他也确实赋闲在家,于是便开始尝试。正好有一天,有个领导来看凤子,发现沙博理正在翻译中国文学作品,并看出他喜欢翻译工作,当时什么也没说,但第二天沙博理就接到通知,让他去对外文化联络局工作。
从对外文化联络局、人民画报社到中国外文局,沙老在中国生活的64年,勤奋、平静也忙碌。随着《家》、《春蚕》、《小城春秋》、《我的父亲邓小平》等一部部中国优秀文学作品被翻译成英文,沙博理向世界展示了一个真实的中国。此外,沙博理还写了不少研究中国问题的专著,加上自传《我的中国》,目前已经超过一千多万字。
在沙博理所有翻译的作品中,他自己最喜欢最满意的就是将中国古典名著《水浒传》翻译成了英文。他于1967年开始翻译,但中间时常被打断,一直到1975年才全部完成。沙博理译出的《水浒》,是一部既信且达又雅的佳作,与美国女作家赛珍珠的旧译本对比,他的翻译赢得了很多赞誉。美国汉学家在《威尔逊季刊》上评价说:旧译本只是将《水浒传》部分地带给了西方,而沙博理的成就要比原来的译本优秀三倍。他的中文知识使这个译本更加准确、直截了当,而它易懂的英文也比旧本更加优美得体。更有人评价说,沙博理在中国文学翻译史上留下的,恐怕是一座无人能超越的里程碑。沙博理自己说,“我最喜欢的也是《水浒》,它是一部非常有意思的作品,里面反应的是一种人生百态,是百看不厌的作品”。
落叶归根,我的根在中国
从1947年来到中国,屈指算算,沙博理在中国已经生活了六十四年了。总有人问,“你没有想过要回到美国去吗?”他总是说,“我已经习惯了在中国的生活。”
其实,沙博理和凤子,并不是没有动过回美国的念头。70年代的时候,朋友们劝说他,还是带着凤子回美国去吧。但因为凤子知识分子的身份,加之她英文并不是太好,在美国可能会生活不习惯,出于对妻子的爱护,沙博理选择了留在中国。后来开放探亲后,沙博理和凤子回到过美国,探访他离开多年的老母亲。不过,回到美国的他很快就发现,原本打算呆上几个月的,但呆了几个星期就受不了了。他说,“我总觉得没味儿。当然还是想家,有自己家,有朋友,还有同志,还有我爱做的事。我习惯了在中国。”
凤子在1996年时永远地离开了沙博理。问他,没有了凤子,也没有想过要回到美国去吗?沙博理笑了,“没有。我现在住在这里,我和凤子一起呆过几十年的小屋里,时常能看到她的照片,想起我们以前的生活,与凤子相对、相守,也是一种满足。”
中国有句古话叫“落叶归根”,沙博理说他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但对于1963年就已加入中国国籍、在中国生活了六十多年的他而言,“中国就是我的家,等我上天了,我希望我的根儿也还在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