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前往法国留学 曾在蒙达尔纪工厂打工

解说：这是留法学生们在法国第一次大规模的工学运动，它把散落在法国各地的中国留学生团结在了一起。法国著名汉学家巴斯蒂夫人因其父亲与勤工俭学的创办人李石曾是好友，她从小耳濡目染，对于中国留法勤工俭学的这段历史也颇有研究。她的家中收藏着大量与这段历史相关的资料。

巴斯蒂夫人（法国汉学家）：是李石曾和他的朋友或者他的门第。

记者：那他们办这些杂志的钱都是哪里来的呢？

巴斯蒂夫人：有一部分是共产国际给他们的。

记者：那个时候在法国办杂志需不需要什么部门的批准或者什么许可的？

巴斯蒂夫人：都是很容易啊，随便可以啊。

记者：很自由的。

巴斯蒂夫人：很自由的，很自由的。你要建立一个会，很自由的。只是应该去公安局说我开办一个印刷公司，没问题。

记者：就可以了。

巴斯蒂夫人：他们不管的，你可以写什么。

“拒款运动”持续两个月 北洋政府放弃借款

解说：1919年，共产国际在苏联成立。1920年，法国共产党成立，并特意邀请了亚洲留学生中的四人参加。这其中就包括了赵世炎和汪泽楷。到了1921年，勤工俭学学生的组织已经相对成熟。1921年6月，中国学生们得知北洋军阀政府为了扩充武器装备进行内战，秘密向法国政府借款5亿法郎购买军火，交换条件是中国国内的采矿权、铁路建筑权等。这种出卖中国主权的行为引起旅法华侨群起反对，中国留法学生成为“拒款运动”的中坚。

电影《我的法兰西岁月》片段：既然王秘书长否认有借款之事，那我们就请王秘书长带陈箓公使签一份反对借款的声明送交法国政府。同时要在报纸上发表这个声明，还要表明态度。倘若借款成立，公使馆全体辞职。

解说：拒款运动持续了两个多月，学生们据理力争，终于让北洋政府放弃借款。

谢炜：拒款会议的时候呢，把中法，中国驻法公使馆的一等秘书，叫王曾思给打了，然后告诉他，回去马上找那个中国驻法公使馆陈箓签字，反对借款。陈箓迫不得已签字了。

解说：中法秘密借款中途流产，借款双方把这笔账算到了勤工俭学学生们的头上，学生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生活维持费再次被停发。接连发生的学生运动在当时的法国社会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巴斯蒂夫人：大部分的法国人不太了解这个留法学生的运动，不知道。当然报纸上有一些报道，可是他们没有特别注意到。只是发生事件的时候，他们才知道有一批中国留学生他们不高兴，示威游行等等。可是一般的群众不太知道，不太注意。不是很大的事情，那时候。所以一说法国政治界之中呢有一部分人知道，支持。

解说：法国政府也开始关注勤工俭学学生中的活跃分子。1921年9月，当时的法国外交部放出消息，要遣返全部的留法勤工俭学生。与此同时，在里昂一所中法大学却悄然建立，目的是为了从中国国内招收另一批富家子弟前来学习。得知这一消息的勤工俭学生们决定发起又一次的运动，要求进入中法大学学习。

谢炜：选派了100多名代表吧，而这代表从巴黎到里昂的车费还是由陈箓提供的，实际上陈箓就没安着什么好心。到了里昂之后，里昂市内的官员都纳闷说这些穷学生怎么会有从，这么多学生怎么会有从巴黎到里昂的车费，他们怎么来的。之后学生们可以说有一些斗争策略的失误。

曾晓庄：他们一共9月20号就到，21号就到了中法大学，然后就进了中法大学以后就是，当时中法大学的负责人他们多少有些准备，大概知道他们要有事儿吧。就把所有的住的地方，教室都锁了。所以他们进去以后，没有地方可待，就是有一个学校进去以后有一个山坡，大概他们都在山坡地方待着，没有不准他们进教室，就是住的地方都没有。最后经过他们协商，最后大概给他们腾了一个地方，让他们在那儿住了。马上就是法国警察就来，把他们的护照什么都搜走了。当时就在校园里头还算比较自由地，就是当时他们还要吃，除了住还要吃的问题，就是在中法大学门口有一个华人办的一个饭店，往里头给他们送吃的。到了第三天，大概就是就把他们都集中，然后送到城里去了，就是送到那个兵营。

中国留学生赴中法大学遭囚禁 绝食以示抗议

解说：9月22日，里昂市长及其他法国官吏率领警察200余人，并备囚车将100多名学生紧闭在里昂城郊的芒特吕克军营内。其他的学生们得知消息后，又陆续从各地赶来。汪泽楷作为巴黎学生代表，随后赶到了里昂。

汪立文：跟他们那些学生讲，巴黎和里昂的学生就相当于一个人的两个脚，就必须要两个脚同时配合，这样才能取得胜利。就讲，所以说里昂的学生和我们巴黎的学生大家一定要团结起来，才能取得这个斗争的胜利。这时他就第一次去那个时候，当时他说完以后，那个他们当地呀那些被兵营里面被关的学生就有人就鼓掌了，就表示觉得很同意他这个观点。

解说：虽然是被关押，但学生们在兵营里仍然有活动的自由，法国警方也定时安排学生们的饭食。10月2日，汪泽楷非常意外地在巴黎见到了本来已经被捕的赵世炎。

汪立文：他很意外的，在巴黎就看到这个赵世炎。结果赵世炎他也是在里昂兵营里面被关的嘛，所以他就突然哎，你怎么出来了？他说，赵世炎说我是用一张李骏的名片混出兵营的，其他在兵营还有104个学生，那他们准备要绝食，以绝食来抗议。

解说：赵世炎也就此逃过了最后被遣返回国的命运。10月10日，被囚禁学生全体绝食一天，以示抗议。在前面的几天中，留学生们与法国政府之间的谈判都已经宣告失败。

曾晓庄：当时越来越对他们看管严了，就是最后他们10月10号就闹绝食一天，不吃饭。当时公使也怕出人命，也有点紧张。但是这个时候公使他们就跟法国警察局，法国政府已经有勾结了，就是当时就是已经内部定了要把他们送回国，但是他们开始不知道。

汪立文：后来10月11号，这个我父亲又再次从巴黎到里昂，那时候他们那个学生不是已经在绝食，抗议这个嘛，就，他就跟他们这些学生们就讲，他说这个你们别害怕，这一定是吴稚晖他这个要恐吓学生的一种手段，只要我们能够坚持斗争，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就再次鼓励他。他两次到这个从巴黎长途的跑到这个里昂来，这样等于半个法国嘛，从巴黎到里昂，超过半个法国了都。所以跑来两次来鼓励他们这些绝食的学生。

解说：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勤工俭学生们始料未及的。10月13日，囚禁于里昂兵营的中国留学生104人，以“共产主义嫌疑犯”罪名被强行遣送回国，其中包括蔡和森、陈毅、李立三等人。占领中法大学的运动宣告失败，这也成为了留法勤工俭学运动的转折点。周恩来在天津《益世报》上发表了题为《勤工俭学生在法最后之命运》的通迅报道，详细记述这次斗争的经过。

曾晓庄：13号就开始用警车，开了很多大的车来把他们都运到火车上，然后从火车运到一个小站，因为怕他们跑，怕他们闹，就送到一个，里昂，不是里昂那个大的火车站，是个小火车站。然后就把他们通过火车押送到马赛，这个时候就是押送他们时候有法国的警察，也去了好多人，然后就把他们送到马赛的船上，然后就把他们驱赶回国。然后他们什么东西都没拿，你想想他们是，空手去的中法大学，随身的行李、衣服什么都没有拿，就是光人这么去的。所以他们走的时候也很狼狈，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把他们都押在船上，就把他们送回国了。随船还有法国警察跟着。

解说：而留在法国的留学生们继续着他们的斗争，赵世炎虽有幸逃出，但护照被没收，他只好北上，找到了一份在一次世界大战战场打扫的工作。这是他当时下工后拍摄的一张照片，并自己在照片上题写“黄昏之贼”几个字。

谢炜：这个黄昏之贼是法国一个成语的意思，就是什么呢？就是在天很暗的时候，仍然坚持不懈的读书，就叫黄昏之贼，偷时间的光芒好像叫。这时候呢，周恩来和张申府已经转赴德国去留学了。赵世炎就奔波在法国各地，联络这些勤工俭学当中一些先进思想的人。然后呢他还给国内的青年团，比如说当时被押送回国的李立三、陈公培写信，让他们把国内的一些当时国内青年团的一些情况，包括一些什么团的章程、纲领寄给他。终于在1922年6月份的时候，旅欧青年团，当时叫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就成立了。成立大会上，一共有18名代表。会后呢选举赵世炎为书记，周恩来为宣传委员，李维汉为组织部长。

解说：这是中国留学生当时在蒙达尔纪租住的一间房屋，现在被改做了一间博物馆。

王培文：邓小平在法国一共只有3张照片，一张就是他自己的，就是很有名的一张照片，还有一张照片是跟他的堂叔一块过来的，叫邓绍圣。那么还有一张小的照片就是在一个工，就是在施奈德工厂，小的个人的身份证照。

解说：这张邓小平的单人照拍摄于里昂，照片中的邓小平刚满17岁，略显稚嫩之气，他身上西装笔挺，但这身衣服却是借来的。邓小平是当时勤工俭学留学生中年龄最小的。1922年，他转转来到了蒙达尔纪，度过了一段相对安定的生活。

王培文：离开工厂的时间是有那么几个月的差距，也就是他一直在这个地方一直在住，因为他还经常到我们这市中心来，因为蔡畅他们还住在这儿，他还去找那个葛建豪，还带了蔡畅和李富春的孩子，叫李特特在这儿住。他又去说，蔡妈妈给我做点辣子面，当软也不会是麻辣面了，他那个湖南人是纯辣吗。那个辣子面，他就在这儿。

电影《我的法兰西岁月》片段：我和蔡大姐刚从工厂回来，煮了两碗面，正宗的湖南辣子面。

就是房子小，没有厨房。

我才不管是在哪儿煮的呢。

解说：在蒙达尔纪，邓小平结识了汪泽楷、王若飞、李富春等，与他们共同生活、学习的生涯给他的思想带来了迅速的成长。

汪立文：正因为小，不成熟，所以刚开始是也是很爱玩，就恨不得工余啊有到处玩啊，什么什么的。这样根本不想学习，后来在我父亲他们这方面可能给他影响比较大，他看到这些比较老的这些年纪大的这些学生一边工作那么繁重，一边认真的读书，读这个马克思的这些著作什么的。所以他后来慢慢也沉下心来，还曾经跟我父亲交谈过，就讲好像我父亲就表扬他嘛，就鼓励他，说你这个很对，一定要学知识，学文化。要不然的话，你这个人就不可能提到更高的高度嘛。

王培文：就这个酒店，la gloire，就是凯旋，名字也没变过。我就知道他（邓小平）是在这儿学会跳舞的，因为当时就是邓小平在我们的市长，1980年底的时候，我们的市长参加法国市长代表团去中国访问，到人民大会堂以后，就邓小平来了。邓小平第一句话跟他讲是就是感谢蒙达尔纪人民在1920年代的时候帮助我们很多中国人，中国年轻人这样子。那么后来就是他就提到几件事情，他说我是在蒙达尔纪学会跳舞的。

解说：多年以后，当邓小平再次访问法国的时候，当别人问他需要些什么，邓小平回答说我想吃蒙达尔纪的牛角面包。在这个城市，邓小平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王培文：他有一次骑自行车，这个事还是他自己跟那个市长自己讲，他骑自行车从那个上坡下来的时候，有一个警察跟他行个礼，哇，他就马上下来，他想我是一个小工人，怎么人家警察还给我行礼啊，就觉得法国警察很有礼貌。后来那个警察下来以后跟他讲，你的自行车尾灯不亮，这样的话，人家过来的时候开车的人没看见你，很容易给他，给你碰下来。哎哟，他觉得这警察不仅是有礼貌，而且很善良。

解说：1921年，旅欧共产主义小组成立。1922年，旅欧青年团成立。赵世炎、周恩来、李立三等在巴黎西郊布隆涅森林召开大会，并确定组织名称为“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邓小平也在这一年经由汪泽楷介绍，加入了少年共产党。

汪立文：实际上在我们所看到的这些资料里面，至少有两次找邓小平谈话。第一次就是跟他泛泛地谈这个马克思主义，谈这个少共，谈这些东西，就等于是一方面介绍情况，另外也了解一些他的反应嘛。这是第一次比较长的一次谈话。第二次呢，那就是觉得考虑他适合可以吸收，就等于是一个履行吸收前的那种比较正式的那种谈话。

解说：1923年2月17日至20日，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召开临时代表大会，决定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受中国共产党的直接领导。这是旅欧团组织创办的机关刊物《少年》，后来改名为《赤光》，这份杂志成为旅欧青年团在欧洲宣传共产主义思想的主要刊物。

王培文：其实从蒙达尔纪离开以后，他已经是作为一个慢慢地走上了一个职业革命家的道路。就是他到处就是在根据这个少年共产党和中国共产党旅欧支部的这个安排呢，他又去发那个传单，印刷那的《赤光》，还有好多这些搞的活动，还有搞的那些差不多就是在避开法国的那个警察的那个监视，做些各种各样的活动。一直到他离开法国，就是避开第二天的那个法国警察的逮捕证到的时候，他已经离开法国，坐上火车去俄罗斯了。

解说：同1922年开始，青年团旅欧团员开始分批赴苏联学习。1926年1月7日，邓小平离开了法国。

姜楠：保存完好的小城蒙达尔纪将新中国一代领导人的红色青春永远凝固在了那里。如今，当人们从蒙达尔纪的石板路上走过时，能够回忆起的不仅有那里保存着的一段中国特殊的历史，更能感受到有一群充满理想的年轻人曾在那里肆意挥洒了他们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