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已经建立的一个王朝,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赵匡胤,给他很多办法,而且说你投降以后我们就还把你说成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我们在开封、当时是汴京,造的皇宫超过你在南京的时候的皇宫,而且叫你的人都一次次来看。这个李煜知识分子的毛病出来了,他完全不能审时度势,一方面讲话很硬,但是该怎么办不知道。然后直到赵匡胤实在觉得他不行,多次讲、多次讲,他都完全不听。在这么个情况下怎么办呢?只能是打了。
打的时候,在采石矶那儿,他们已经是多少条船连在一起已经渡江了。当时因为是长江退潮时刻没有什么潮水,非常容易。一条船一条船连在一起,几千条船把整个长江贯通了。部队过去,这个时候已经南京很近了,他还不相信,他说不可能有这种事情,而且几个周边的知识分子是最坏的知识分子,告诉他说看遍中国的历史书,没有发现过有人把船排在那儿过长江的例子。李煜发现了。你看知识分子也讲了历史上没发生过,我怎么能发生呢?
结果很快就被包围,那后面的情景可想而知了。包围以后,发现他一首词写了一半,还在写词,词还没写完宋军已经进来,投降。而且这个投降是很耻辱的,上身要全部裸露跪下来来接受他们的占领。然后坐了船,在下雨天船一直往北开到了开封。到开封,赵匡胤蛮厉害,就举行了仪仗,真是受尽屈辱,而且要下跪,齐齐地下跪。
赵匡胤作为胜利者,用非常高姿态的身份讲:我们现在终于在一起了嘛,我们宋朝因为打仗了,文艺上有点弱。李先生词写得不错,可以来给我们文化带动一下。按照我们的说法就是把皇帝弄成了文联主席。就有这么个意图,既然你来了我还封你个官了,那个官叫“违命侯”,反命令的一个侯爵,你老没有听我的意思就是“违命侯”。李煜就在这种屈辱当中写了很多我们都很熟悉的词。
他觉得,这个对一个皇帝来说是巨大的耻辱。对于一个老百姓来说,曾经有这样的皇帝领导过,也是很大的耻辱。但是大家知道吗,对于写词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意境啊。国家亡在我的手里,过去的巨大的皇宫的记忆全部都在,现在只留下回忆和忧愁。当然边上有一个真正爱他的一个皇后,小周后,真是非常非常爱他。这加在一起,他写词就会写得非常好了。
所以这里边就产生了政治和文化的一种巨大的矛盾,一个非常不好的皇帝,非常窝囊、非常让人生气的皇帝,但却是一个中国第一流的词人。连邓丽君都唱过以他的词做的歌。
学生:就是您刚才说的那首《虞美人》吧。
余秋雨:这首诗是夺命诗啊。因为写得太好,所以流传很广。由于流传广,使得宋朝的帝王觉得这种反宋的心情、这种流波非常糟糕,所以一定要他死,而且死得很惨。给他吃的毒药是让浑身抽搐的一种毒药。这个词人的下场很悲惨。
《浪淘沙》真是写得好,那么流畅、那么平易、那么感慨万千,这些以断送山河的方式来成就漂亮的词句,我们于心不忍。但是从历史宏观的发展的角度来看,这应该是宋朝的时候了。所以我们也不要用我们浅薄的爱国主义为他深深惋惜,这个小朝廷不应该再继续了,它已经成为一个我们中国统一的一个小小的障碍了。所以李煜的感叹在政治学意义上没有太多价值,但在文学上却太有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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