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到五毫米的小球”带来的重大压力
许戈辉:闵老,您刚才频频用这个词叫非常规,我想在这个科技创新的过程中,打破非常,就是打破常规,采用一种非常规的方法,非常规的观念可能是特别重要的,但是非常规也意味着说失败的可能性很大,在你所有的这些实验不成功,失败的这个情况下,您受到上面的什么压力过吗?就是这种失败对您来讲,有多大的影响,工作上,还有您的心理上。
闵恩泽:最大的压力,可能是在小球规律的化学化清,我现在说的是一个三到五毫米的小球规律,这一个催化剂是用在当时我们的100万吨的兰州炼油厂,就是苏联援建的,不是我刚才讲到,原来我们都是十几万吨的嘛,十几万吨之后,第一个大的就是100万吨的,就苏联援建的,这里头有个装置叫移动床催化裂化,它也是大分子变小分子,不过它是慢慢这么动的,不是沸腾起来的,它是82米高,它里头就要用一个小球催化剂,这个球催化剂慢慢慢慢下来,然后要催到72米去,所以这个强度一定要很好,而且不能有裂纹。所以结果那时候我们是3月份就要投产了,2月份我下厂去看看准备得怎么样,到工厂里头去,兰州炼油厂,去的时候这个破碎的问题没解决,还没解决,所以我印象很深,当时我们的李任俊副部长,住在这个兰州中医院病床上找我去,怎么样了?我就给他说这个问题没解决,他当然就叹了口气,你们怎么搞的,他大概也没多说,这个我当然压力就很大了。
闵恩泽:当时我去有好处,我去了之后,就是说我们要解决,因为这个球为什么破,它原来是这个球,原来是大概9到13个毫米,这么大的,里头90%都是水,10%才是硅铝浆,它要慢慢慢慢缩缩下去,所以我们就搞了一个干燥带,那是很长的,60米长,给它创造一个很好的外部环境,但是它根本的,它为什么要破,就说它收缩的,从毛细管里头的压力,上100大气压,那很大的,那实际上根本的原因要治本,那就是内因是根据,外因是条件,治本要加个表面活性剂,我跑到去了我才知道兰州他们炼油厂的研究员做了一个表面活性剂,杂质太多了,不好,所以我知道毛病在那儿了,我们原来就用它的表面活性剂。所以赶紧回到北京,北京我就动员他们去找好的表面活性剂。后来就到天津找到一个平平加,那一加进去,果然就很好了。那么这是一个
许戈辉:所以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闵恩泽:就迎刃而解了
许戈辉:那按时完成任务了吗?
闵恩泽:完成了,完成了
许戈辉:3月份要投产吗?
闵恩泽:我们投产,我们在5月就做出催化剂了,当时我们库存的催化剂7月份就没有了,提前两个月,把催化剂供应上了。
许戈辉:如果要是没有按时完成任务,催化剂供应不上的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飞机就飞不上天了是吗?
闵恩泽:因为那种螺旋桨的飞机,我们是坐的航空汽油,航空汽油就是军用的运输机,什么专机,还有民航的飞机,还有那个什么直升机,直升机是用的不是那个喷气的,就这几种飞机,所以这个是个大事情。
许戈辉:如果自己所做的工作和国家的这个利益关系这么重大,那您刚才说压力很大,压力很大的时候,大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闵恩泽:倒没有,在我眼中,那时候就是一心在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好像倒没有顾虑重重。
许戈辉:反正我现在的体会,我觉得您是一个特别平和的人,挺有大将风范
闵恩泽:不敢不敢
许戈辉:您在您自己的研发过程中是不是很少着急、发火,您的同事对您都是一个什么印象?
闵恩泽:因为我手里面开展的课题不只一个,肯定不只一个。所以呢,可能就是说东方不亮西方亮,有几个进展好,有几个进展不好,对不对,那么进展不好的时候,也就是可能要经过一个过程,过呢,它也会转过来的,就会变好的,有段时间,去克服那个技术的困难。
十年动荡期 功劳变“罪行”
许戈辉:那如果要是说面对困难的时候,您既没有退缩,也没有气馁过,那到了咱们国家比较动荡的那十年,这个文革期间,你因为受到牵连进了牛棚,在那个时候会不会陷入一种极度的苦闷,因为科研工作都开展不了了。
闵恩泽:那个时候想可能,科研,科研想得比较少,那时候,那时候是,也可以说想到科研,那时候为什么很有意思就是说,当然参加劳动,然后他们就要我写罪行,罪行我怎么写呢,我天天就给他写一个催化剂,我也不知道他要我什么,我反正就给他写一个催化剂。
许戈辉:那应该是您的功劳,您怎么写到罪行里面?
闵恩泽:不不不,那写得好多没做对的我刚才不是给你讲了嘛,催化剂中毒死掉了,一会儿有几条不行了,是不是。
许戈辉:所以你写了几条,其中一条是催化剂,还有呢?
闵恩泽:很多催化剂,不只一个催化剂,那么催化剂就可以给他会写很多个,我做了好多个催化剂,我都写,当然后来写一段时间他们也不要了,他们拿起去他们也不吭声,他们也不说,后来基本上还是在,在劳动,还是在劳动,天天去修毛主席的像,还修了个食堂,当然我回顾起来,那段时间可能对我身体还是挺有好处的。
许戈辉:身体还得到锻炼了是吗?
闵恩泽:那段时间,当然后来很快我就被逃犯派出去了,就不在院里面了,当时是燃料工业部,燃料工业部,我派去参加在抚顺去参加一个叫三清会站待了大概一年,后来又同时又派我去那个扶余,吉林,又去参加一个叫氢末燃烧。当然那个时候好像我们整个有个风气,觉得这个炼油工业太复杂了,那时候就很多叫润滑油一顶三,什么意思?就加工润滑油原来要三套装置,只要一套,然后我在抚顺时间搞一顶五,一套装置就代替原来炼油五套装置。那个氢末燃烧呢,就说一套装置又可以出那个氢气,出(一级),出化工又可以炼油。当然那时候确实是科学性不够,科学性不够,当然我差不多在外面待了有两年,一直在抚顺一直。当然那段时间,我会议过去,我的日子还是比较好过的,为什么呢?
闵恩泽:因为在下面,别人以为总部派我过来的,我每个月都要回北京去汇报一次。
许戈辉:您到北京您是指什么?
闵恩泽:我从抚顺要回北京,给他们讲那里工作情况,进展情况,当然那个生活很苦,我现在至今还记忆一个印象非常深的,就是一个辣椒,把它煎了之后,切成一圈一圈的,就跟戒指一样的,就是早上的一个菜。
许戈辉:一个辣椒就是一个菜
闵恩泽:一个菜,那时候
许戈辉:您是四川人,离不开辣
闵恩泽:当然那时候我也挺好,我每回要回来,回来就是先去早上到了北京,我家里面,我的爱人他们都在五七干校,所以我家里面基本上关了门的,我小孩跟他们在五七干校,所以我回来之后就去什么洗澡,把衣服都洗好再回家,回家然后我可以去那个专利管我去看一个礼拜的书,我再回东北,所以我日子也还不错。那时间实际上我晚上基本上空的,所以我还看了不少书,真的能看,看杂志、看书,在那段时间看了不少。
许戈辉:真的,也算是一种补偿,对这个科研工作不能正常进行的一种补偿
闵恩泽:那段时间实际上我还是做了相当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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