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感谢上帝让我认识她

记者：说说你们俩刚认识的时候吧，我觉得我从资料上看到，他追求您的方式，真的来得很猛烈，是所有女孩子都向往的那种追求方式。那是怎么样的情景呢？

张：他动作非常非常地快，我跟他认识不到24小时，就收到他的信，我就吓了一大跳。这个人怎么动作那么快。而且最早的时候，因为一个聚会，我知道那天晚上会有他，我还心里还有点怕。我想，这个人不晓得有多可怕，两面三刀，很锋利。我心里想说，搞不好就马上被他骂一顿。

那事实上见了他，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倒是马上心里面就觉得没，没什么好害怕的。那再加上天生我就是没什么顾忌，可能我成长的环境没有什么大的这个压力，所以我就觉得不懂，不懂得为什么要害怕。

我觉得说，这么一个勇敢的人，这么一个勤奋的人，他跟我约会。我还没出现的时候，他还拼命改稿，拼命校对，我就想说，这样的人如果不能在社会上立足，那不是他的错，一定是这个社会有毛病，所以呢就不知不觉就跟他走在一块了。

记者：那时候他24小时之内给您写，放到桌上那封信，您现在印象中，还有哪句话吗，特别？

张：他说感谢上帝，让他认识我。

记者：那时候他刚刚从就是牢狱生活里走出来，您会不会觉得，为什么我们这么快，他就会这样跟我表白，会不会他是？

张：我也问过他呀。可是他的答案呢，又造成我另外一方面的欣赏。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适合你呢，万一我又不适合你。我知道他之前，入狱之前的第二次婚姻，那我是第三次婚姻，我说你不能再受打击了，你才从牢里面出来，如果你娶了一个人，发现不适合自己的话，对自己也是一个折磨，也是一个打击呀。他说，我不怕任何打击。我吓了一大跳，就觉得这个人特别地勇敢。

记者：事实上后来您在生活当中，跟他相处在一起，发现他真的是这样一个勇敢的人。

张：当然是五味杂尘了，真正生活跟你在谈恋爱的时候，是很多层面的，当然不是那么单纯了。有的时候会发现说，这个人很难搞，这个人脾气很坏，果然真的就是很难相处，但是也很近距离地感受到他真正的温暖，他的关怀。

记者：那时候其实我们也知道，您也刚刚结束了一段婚姻，然后跟他相识在一起。我感觉上，可能要从前一段感情当中走出来，也需要一段时间，或者说需要心理上面的疗伤，抚慰呀。他是怎么样带动你，就是给您以安全感，或者是抚慰您？

张：我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不是安全感，最基本这个人，我感觉到没问题，但是他给我什么样的安全感呢？我好像是参加了他的一支队伍，然后跟他一起同行，去披荆斩棘，我好像不是从安全感上面去体验。而是感觉到说，哎，有人同行，而且这个人很勇敢，那我就跟着他走，是这样的一个考量。

还有一个原因，我现在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家人，没有父母了，也没有阻力。我交的朋友，都跟我一个类型，他们说你高兴就好，就那么简单，物以类聚。我的朋友里头，没有一个是很世故的，都是非常非常地单纯，都是非常性情，没有人懂得从功利的立场给我算一算。

记者：那您一定是被他那种就像有着旗手一般的那种精神魅力所，就是有一种引领的感觉。

我们没有恋爱只有工作

记者：您觉得他精神上面特别能给你心灵一种引领？

张：对吧，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真的就是不懂。我记得那个时候有一次，我们忙得不得了，后来我才发现，一个出狱的人，他是把一天当三天过的，那工作量非常地大，忙得不得了。我记得那时候媒体，有一个媒体来访问，又是提这种很软性的问题说，你们怎么谈恋爱，他就一句话就说了，我们没有谈恋爱，我们只有工作。

记者：他10年，9年零26天，这种经历给他生活上的影响有吗，就是？

张：他有一次跟，跟一个国民党一个很高的官员，因为这位长官很照顾他，他入狱的时候，据说他还帮他讲过话。他请我们吃饭，我记得柏杨跟他见面的时候，这位长官，他说了一句话，他说你受苦了，那我记得柏杨讲了一句话，我也觉得非常地难得，他说我需要这个磨炼。我觉得这个对话太美了。

因为出狱之后，他有很多难友吧。我觉得说，这么一个颓废的人，这么一个懦弱的人，为什么还变成政治犯，还变成思想犯？国家养他吃饭，不白浪费嘛，关在牢里面，那么多年要，总是要起码的生活呀，对不对？但是也有的人，就还是很精彩。我想牢狱对一个人，当然是有很大的影响，譬如说柏杨他讲他说，我需要这个磨炼，如果他不是坐牢的话，他不可能安静心下来读历史，也不可能写出历史的中文史纲啊，年表啊，还有这个帝王家谱。这就是牢狱给他影响。那么因为没有了这段的话，他也不可能把《资治通鉴》翻译成白话，那这就是他的一个影响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