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别人都劝我,咱们那几个朋友,别收了。你就养这几个就得了。等到冬天这么冷,又打电话来哪又冻死了一个。我说咱,养不了那么多,我说咱喝粥。别人都说我,你是杯水车薪啊。中国有多少穷人啊,我说我养不了那么多,我养一个就少一个我就知道。杨丽,你瞅瞅这屎这尿,你瞅瞅你弄的。
杨丽:滚出去。
王平安:她见天骂娘。
残疾人:她刚才刚骂完,早上晚上就开始骂人,骂的特厉害。
杨丽:她再骂你打她。
残疾人:打不了,打不过她厉害。
记者:那个我看很正常啊。
王平安:哪个?
记者:刚才这个。
王平安:这个也不正常,这不是北京的嘛。不正常,神经。你不是承德的吗?她的男人车祸死了,车祸死了女的神经了,没地方去找我这来了。不和人接触,你喝水吗?给她倒点水,这碗老搁在枕头底下。
残疾人:好,没有了。
记者:她没有腿是吧?
王平安:她腿截了。在河间医院截的。为她截这个腿费大事了,找不到亲人,人家不给截啊,谁签字,后来我说我签字,说您能保险,我说我们六七个人签字,看法不同,有的人说不应当治,能治好了也是个残废,我说那人道主义,人要有人的尊严,能治咱就治。
中国上百万福利院不收无户籍证明人员
解说:杨丽是王平安捡来的残疾人之一,为了给这些残疾人治病,王平安不得不向当地政府和一些爱心人士寻求援助。有户籍的残疾人只要王平安能提供证明,民政部门从2009年开始,会给每人一个月四十到一百元不等的补助。而像大虎这样不知道自己户籍所在地的,生活费只能靠王平安自己解决。
王平安:病号多喽也是有时候心里烦,不弄了这回,心里面多烦你说,孩子们有时候也着急,赶回来一看来喽,连跟他们歇着空也没有,拉屎这个那个的。孩子们说别弄了爹,累死啊就说是,还种着十来亩地呢,孩子们说行了爹,就养这么多得了,我说这个事啊,是吧,就养这么多,又冻死一个来到咱们门前,你说管不管。他说你管得了吗?我说那在家喝粥行不。
陈晓楠:目前,中国大概有公办民办的敬老院、福利院几百万家,不过几乎所有这些机构,都有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能够收养无户籍所在地证明的流浪汉、智障、精神病患者。所以说四里八乡的好心人,他们只要在路上见到衣衫蓝缕无家可归的人,马上第一反应就是,会想到王平安。就连北京、天津的,都会经常有人打电话来问说,老王,我们这桥底下有个疯子你要不要。老王我们在街上又看到个傻子你要不要。尽管儿女们不停地劝,但是老王只要一听说,那些个疯子、傻子们,怎么喝地沟里的水,怎么在垃圾筒里要吃的,他马上会第一时间答应。收养了以后呢,老王和儿女解释说,说让他们挤在一起,也不能看着他们冻死。给他们喝口粥,也不能让他们饿死。
王平安福利院用祷告解决病人间的矛盾
解说:2010年冬天,福利院门前来了一辆三轮车,车上拉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
王平安:拉着这么个老头来,当时撂下二百块钱,怎么走了我也得写写是哪的不,出去,跑了,这个三轮走了,养着吧,抬到床上,养了一阵子给他吃药,吃药输液,会说话了。我说你是哪的家,我是任丘的家,我说只要你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我就给你联系。他有个叔伯兄弟是个书记,他说你怎么还救他这种该死的人,他说,王院长我跟你说啊,我从报纸上看见你这了,电台也看见你这了,你是个善心的人,他说我这个哥,俺们是哥们辈啊,没做过一点好事,从小就是偷摸,这个坏事都干绝了。
解说:乡亲们介绍说说,这个被人遗弃的病人,年轻时游手好闲,曾几次入狱,前不久刚从监狱里出来,就被仇家打断了腿,患脑血栓后生活已经不能自理,回到福利院后,王平安只字未提,依然像往常一样照顾这个病人。
王平安:不许记仇,如果记仇你做多大好事也没用处,多么凶恶、多么不好的人,只要回头改过就,前面是一笔勾销。
老人:没破伤药。
王平安:行就这么着,不行咱再看。
老人:疼啊。
王平安:疼了吃颗止疼片,慢慢喝。
记者:手怎么弄的?
王平安:和那个疯子打架打的,这么坐着呢,啪啪,俩人打的,当时肿这么大。
陈晓楠:王平安说二十多年间,平安福利院里其实也有很多不平安的时候,且不说精神病患者病情发作,智障患者们莫名其妙的一些举动,会让他劳心费神,就连那些神智清楚的孤寡老人,有时也会有磕磕绊绊时候。王平安没读过多少书,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心理疏导,而每次遇到孤残老人们争斗,闹矛盾,他就会想到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组织大家一起祷告,久而久之祷告成了平安福利院里,所有成员每天必做的功课。
记者:腿脚不行是吧?
老人:嗯的。
王平安:他动不了,下床都下不了,这不俩腿都截了嘛,截了两回了。
记者:大叔你好啊。
王平安:他会说话。
残疾人:你好。
王平安:也能走了现在,能走一点儿。
残疾人:走不了,一走就摔啊。
王平安:一走就摔啊。
记者:能知道是哪的是吧?
残疾人:我是吉林省的。
记者:吉林省的。
王平安:他现在能说一说了。
记者:家里有啥人啊?
残疾人:家里啥人也没有了,多亏这个王院长救了我的命啊。
王平安:早前一来不会说也不会走,现在锻炼的。
记者:这是脑血栓是吧?
解说:王树仁曾经是一名代课教师,六年前被送进福利院的时候,既不能走路也不会说话。
王安全:快过年又正冷,春节那时候又正冷,他在卧佛堂这个卫生院,后来到过年了人们都回家过年了老师也回家了,学生也回家了,没人了找我这来了。你看你们帮帮忙,他是个老师,将来这工资,咱们把工资支来给你。给了我两个月工资一月四百,两个月八百块钱,再过了两个月,在这输液差不多也会说话了,再找学校我给你说明得了,俺们要不这么说你也收,说俺们当时说的是瞎话,俺们工资国家规定临时的教师不教学就不给了。
福利院资金紧缺 附近村民来帮忙
陈晓楠:像王老师这样被人送上门来的病人,在福利院里有好几位,有时候他早上一打开门,就会看到,门口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这让王平安感觉到不小的压力,用水用电,四十几口人吃饭穿衣,一年下来差不多要十多万的开销,再加上给病人打针吃药,所以王平安说,再这样下去,他的日子可能真的会越来越难了。王平安自打改革开放起就办工厂,烤面包,造食品模具多少也挣了点钱,不过三年以前老伴儿突发脑血栓,再加上自己的双腿骨膜受损,夫妻俩一起住院,看病就花了近十来万,住院期间生意又不那景气,所以现在平安福利院到了连工人都雇不起的地步,王平安说如果真的有一天坐吃山空,他真的就不知道,这些无家可归的人该何去何从。
编辑:吴芮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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