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冷娃”扑黄河的唯一幸存者已经去世
2008年7月24日,我们和杨凌县西卜村村民陈忠岳,来到了黄河岸边的道东村,陈忠岳此行的目的,是要替父亲跪谢七十年前的一份救命之恩。
采访乔立明老人,他说自己和部队冲出了黄河滩,扑黄河的那一幕更多是听战友听当地老乡讲述的,并没有亲眼目睹,但他说扑黄河的上千将士当中,肯定有少数幸存了下来,希望我们能找到他们来进行采访。
经过多方寻找,我们还真的打听到,有一位扑黄河幸存下来的老兵,但是当我们赶到他家的时候,得知老人一年前刚刚去世了,老人的儿子告诉我们,很长一段时间,他父亲对过去的事绝口不提,他只知道父亲曾经是国民党96军177师的一名敌伪军官。直到95年的一天,老人突然很郑重地,把儿子叫到跟前,50年抗战纪念日,老人他听到全国纪念抗战胜利的时候,他把我叫去了他说我的事情该明一明了。
父亲向陈忠岳讲述了,五十年前,发生在黄河岸边的一场血战。
“我们陕西人叫赤精溜子,赤精溜子翻译成咱们普通话,就是光膀子,统一都是这样,全部是大刀片,那家伙打得满山遍野都是血,陕西人的大刀抡起来就没路数,就是没有招数,光是抡着乱砍,那战场上我父亲讲的是,死人的血,活人的血,那把战场都浆抹地,陕西话浆抹,那就涂染的就不成样子,往后退的时候,你难以下脚,没有你下脚的地方,都是死人。”
陈志清老人所属一个团伤亡大半,近二百将士被日军逼到了黄河岸边,弹尽粮绝纷纷扑进了黄河。他说有一老一少两个兵,年龄大的那个老汉,拉着那个年轻娃,咵,朝陕西方向就跪下了,跪恩人,跪父母,陕西是他的父母,就跪下了,跪下了磕了几个头,那个老汉拉着年轻娃的手,头也不回,就这样跳下去就不见了。
陈志清落到了黄河岸边的一堆草丛中,被当地的一个村民,救出了黄河滩,侥幸活了下来,说他那一个阵地就剩他一个人了。
“在我的印象里,老人就是个国民党的兵,当过敌伪军官,很不光彩。说起这话来,我心里不好受,我戴着红领巾的时候,从学校兴高采烈的放学回家,老人在那接受批判,我父亲看见我放学回来,戴着红领巾,他站在那被批斗,那个脸唰一下就变了,变得很难看,有道是人间最大的耻辱,莫过于父亲丢丑在儿的当面,所以老人不愿意讲这个事情。”
七十年前,当黄河岸边的一个村民把受伤的陈志清背出黄河滩后,碰到了一支中国军队,陈志清和村民匆匆告别归队,本想战争结束后再找恩人跪谢,不曾想一别就是五十年。陈志清老人告诉儿子,自己有生之年最后的愿望,就是能找到当年的救命恩人。因为年代久远,加上没有经济条件,虽然父子曾多次托山西的亲戚朋友打听恩人的下落,但老人最终还是没能了却心愿,直到不久前,一个采访过陈志清的农民作家,到黄河两岸的村庄,搜集三十一集团军的抗日故事时,才无意中碰到了救命恩人的后人,而这时老人已去世了整整二十年。
在关中方言当中,“冷娃”的这个“冷”字,其含义相当丰富,说话办事不善察言观色,直来直去出人意外的冷不丁,是这种“冷”;认死理,一根筋,八头牛也拉不回,倔劲上来敢把天戳个窟窿,也是这种“冷”。称一个人为“冷娃”,其实多有,惊叹,欣赏,赞许的含义,
七十年过去了,曾经经历过黄河两岸那个血战的“陕西冷娃”,已经为数不多了,仍然健在的也都年过九十。我们其实没有能够找到一个扑黄河幸存的老兵,采访到的也大都是些零散的,年代久远的记忆的片断,最终,很遗憾,我们并没有能还原出那八百“陕西冷娃”扑黄河的悲壮的一幕。但是,也就是从这些零星的片断当中,从一个个已经暮年的老兵身上,我们还是感受到强烈的让人震撼的力量,就像作家陈忠实所说,这些从三秦大地这家那户的柴门或窑洞走上抗日战场的娃,单是一个“冷”字,岂能概括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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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暖人生》节目在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
首播:周二 21:50
重播:周三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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