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裂变》：五四中的疑问_卫视频道

《北洋裂变》：五四中的疑问

2010年05月19日 09:42 凤凰网专稿【大中小】【打印】共有评论0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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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该书告诉读者一个传统视野外的五四。作者认为，以往的五四研究，跟五四关系密切的军阀和政客，比如直皖之争、官僚政客中的亲日派和亲英美派之争，全都为人忽视了，好像五四期间，这些政坛上的要角，全体失踪了一样。其实，五四对于中国政治的走向，不仅在直皖之争上扳了道岔，在走向激进的大方向上，也推了一把。

凤凰卫视5月18日《开卷8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梁文道：你现在去读一些古人写的文章、爱情小说、诗文，你常常会想一个问题，哎呀，这些故事里面的那些女主角，竟然嫁给了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那为什么她不离婚呢？何必天天在家里面那么愁苦呢？很明显的，这个问题是我们用今天这个眼光去问的，在以前离婚不是那么容易，甚至不被许可的年代，她怎么可能离婚呢。所以你用今天的问题去问过去的事情，也不能说这个事情不对，不合法，不合理，相反的无你反而能问出那个年代重要的一些诀窍，比如说为什么当年他们不准离婚。

同样的，五四运动里面也有一个谜团，这个谜团是可能在二、三十年前，很多历史学家不会问的问题，但是今天我们就懂得问了，什么问题呢？我们回想一下，我们今天讲五四这个爱国青年运动，我们总是说到，军阀多么多么的坏，他们一方面几乎要把国家出卖给日本了，让日本侵夺了我们很多的财产，比如说山东的权益。另外一方面这些军阀还铁腕镇压学生，对学生也很不好，于是激起了学生们从上到下的不满，让学生们从上到下的乃至于扩大到工人阶群起的反抗，这场抗争才闹到那么大。

但是我们以前很少去问一个问题，当年那些军阀既然那么坏，为什么不大规模的出动军队，去杀那些学生，去镇压他们呢？这真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不是吗？那些军阀应该都是坏蛋。

我们看看，今天继续讲张鸣这本《北洋裂变：军阀与五四》，很明显的这本书跟以前谈五四的书不同之处，就是张鸣现在懂得问这样的问题了。他就说到，随着当时运动的深入，北洋系的分裂就日益清晰，地方军阀的分化越来越多不满皖系统治的军阀借对学生的声援，表达对皖系的不满，陷于孤家寡人的皖系，只能够偃旗息鼓步步退让。

这句话我觉得非常非常地好玩，有意思，因为这正是这本书的一个主题之一，就是说当时为什么那些军阀，包括北洋政府、中央政府都没办法下狠手去对付学生呢？那是因为各地方的军头对这个事情都有不同的看法，他们一方面很多地方军头甚至是漠视、暗暗鼓励，甚至摆明鼓励像吴佩孚这样子，去鼓励学生上街去闹事。用这个东西来表示出自己对上层政府，对北京段祺瑞政府某些不满。同时北京政府因为他又没有办法完全压制住地方，掌控地方的权力，所以他也不得不软下来，以免把这个学生压得太过火，激起民变，然后各地的军阀起而反抗，那就非常不妙了，所以就出现这样一个奇怪现象。他是特想镇压又不敢镇压，内部态度不统一，只伸出半支手，还要遭到痛批和痛打，这就是北洋政府在五四运动中的窘境了。

例如说5月4号那天，所谓的逮捕根本算不上什么镇压，学生们烧了房子，打了人而且是重伤，被打的章宗祥，浑身受伤50多处，面对这样公然的违法行为，几十个带枪的警察，当时居然是在一旁束手无策，无所作为。几个小时之后，闹够了的学生大队人马离去，警察总监吴炳湘和步兵统领李长泰率领大队的军警才赶到，抓了一些掉队的学生随便回去交差。在任何一个西方国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警察都是会毫不犹豫的抓人，甚至是开枪的。但是为什么在当时，这些很坏的北洋政府，却没有这么干呢？不敢大规模的逮捕学生呢？

我们再看看到了当年的6月4号那天，军警不仅不敢再抓捕学生，而且极力苦劝学生，那时候学生就到处满街演讲，劝他们不要外出演讲。甚至有些警察跪地哀求的，都说警察抓学生是猫捉老鼠的游戏。但是在这个时候我们看到，学生是猫警察才是老鼠，而且在上海这样的场景也处处可见。跟其他地方的军警一样，他们对于学生比较客气，不敢轻易动手动脚耍动粗，就算要动粗也只冲着普通的市民老百姓，可是学生跟北京一样主动出击。复旦大学的学生整队人入城，确定战略为“同学中有一人被捕者，当全体肃然随之。捕者为警察，全体即入警厅；捕者为兵士，全体即入护军使署。既抵该所，有所诘问，当取同一之回答，其答语即‘国贼未除，不容不毅力坚持’。设有非法苛待，吾等数百人当肃然跪对国旗，勿作一语。”这当时的学生很常见的一件事，五四期间的学生们，简直是在引诱警察抓他们。

警察要是真把他们抓回去，就一帮人跑过来自首说我们也要被抓，进去了之后，后来上头吓坏了，怕了，就劝学生们赶紧走吧。这时候反而这个学生抓回来是一抓难放，学生不肯走了，赖在这儿死活不肯走，结果闹得事情很大，使得当时的警察、军人特别怕学生。为什么他们不敢动学生呢？是因为当时一个意识形态，包括段祺瑞政府，他对于一个民主共和的政体也有他的一个想象跟幻想。他就算再独裁，他觉得还是要有个国会来装装样子，还是要搞一下选举，而且还甚至真的相信将来有一天，中国能够有一个民主直选的政府很和平稳定的出现。

在这个过程里面整个社会上，都觉得学生是国家的进步力量，学生是个理智的知识分子力量，更何况他们现在做的是个爱国行为。所以学生就有一个先天的、道德上的一个合法性，是没有人敢随便碰的，所以连当年的军人、警察，包括这些军阀也都不敢对学生怎么样。到了后来学生闹事其实是越闹越大，比如说闹到长沙了。在长沙有这么一条街道，上面有个洋货店，它暗进日货。那个时候学生发起运动就叫抵制日货，这家店可好，偷偷进日货，结果被学生发现，当场把该店的货物捣毁。

捣毁之后，还请警察过来干嘛，不是来抓人，勘察现场，好证明我们学生们，光是打砸了这个店，我们可没偷东西。然后警察居然当蒙允诺，学生整队归去，完全没有受到追究。这就是五四运动，我们看到当时激进的学生越搞越暴力，但是政府拿他没办法。背景就在于当时全国共认的一种意识形态，给了这种运动以合法性，以及这些军阀之间的明争暗斗，使得谁都不敢先动手。

《开卷八分钟》在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梁文道【主持人专区】

首播：周一至周五 17:05-17:15

重播：周二至周六 00:25-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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