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的就是这些皮书。很多人发现那一代人的阅读史惊人的相似,在文革初期“破四旧”之后,除了毛泽东著作和钦定的书籍之外,几乎所有人文、社会、科技、文艺书籍都被禁绝了。
但是当红卫兵热情冷却下来,精神就空虚了,这时候就想看书了,看的是什么呢?就是这些为了反修防修斗争需要而出版的内部读物,也就是这些灰皮书、黄皮书。他们读这些书而且搞阅读小组,惊人的反而被这些书启蒙了。换句话说,后来反权威反的最厉害,竟然就是当初读这些书的结果。你想想看这是一个多大的吊诡。这就是我所说的读书状态。
什么叫读书状态?很多人很关心这个问题,我们平常应该在什么环境念书。比如说在图书馆好不好,周边有人好不好,坐车的时候该不该看书,这是地理环境。我讲的是一种情景,还不止是地理物质性的空间,它是一种处境。
什么样的处境?比如说读禁书就是一种独特的处境,这是一个在高压社会底下,有某种书你不能碰,正如伊甸园中智慧树上的智慧之果你不能碰。这时候这种环境反而逼迫着你不由自主地相信那个果实真的给你智慧,真的能够开你的眼目,即使它不是那么出色的东西,你也觉得它很了不起了。这就是这个处境造成的一种阅读结果。
失败的时候 别读励志书
我们再看另一种很奇怪的处境,就是坐牢的人,特别是坐政治狱的人,这些政治犯他们坐在监狱里面的时候,如果能够读书,他们会读什么书?很可能还是读政治书,也可能是历史书,甚至也可能是读励志的传记文学。
我读过很多人的狱中笔记,我发现他们都很喜欢读历史,读些人物传记。读历史是想掌握某种历史规律,希望能够指导自己。将来万一有一天自己能够出狱,宏图再起的时候该怎么办。另外一种就是读人物传记,就是要鼓励自己,在这个艰困的情况下能够勉励自己的士气。
我发现这些书在这种独特的处境下,都起到了一些特别的效果。什么效果呢?一个人,凡是在他失意的时候,坐牢的时候读历史,读到后来会读出什么呢?就从历史里面会读出阴谋诡计,会读出一种、我叫做“监狱视角”的读法,就把历史看成是一种规律,我只要摸懂这个规律我就能再起,是为现实服务的。
而读传记是什么呢?一个人在失意的时候、落败的时候,甚至坐牢的时候去读人物传记,想励志的话他就会变得视野很狭迫,他心胸或许最后会觉得志气很远大,但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读励志书,他会越读越觉得自己原来是对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就死命一条,一门心思往一个角落钻过去,而绝对不会反省自己的问题。
所以我总鼓励一个年轻人,在你失业落败的时候,不能读太多励志书籍,读励志书籍有时候会把一个人读傻的,为什么会把一个人读傻呢,就是因为从此以后你相信自己选择的,你走的路只有正确,偶尔遇到失败了,那只是因为一时的困惑,你最终还是会赢的,这样的人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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