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帝国主义逻辑留下的最狠毒的埋伏”
2008年06月14日 16:31凤凰网专稿 】 【打印

梁文道:我觉得在中国100多年的现代历里面,有二三十年特别难得,我所指的二三十年难得的时间就是改革开放前的二三十年,当年那是我们中国很多问题,很多人过的很苦,觉得非常难受,但是那二三十年,却有了一个小小的突破,那个突破是什么的?就是我们中国人在过去100多年里面主流的一个世界观,就是认为这个世界不是中,就是西。

所以常常出现所谓的中西对立这样的一个说法,但在那个二三十年里面,我们出现的第三世界的视角,我们开始接触跟认识到很多来自第三世界的庞大的资源。

那么为什么今天我们又把他们忘记了,而出现了像我昨天所说的,这么一种中西对立的二元世界观,难道这个世界上面除了我们所说的西方就只剩下中国了吗?

那么印度在哪里呢?那么南亚在哪里呢?那么比如说像韩国在哪里,非洲在哪里,拉丁美洲又在哪里?而另一方面所谓的西方我们指的又是什么呢?

我们指的是只是美国跟英国吗?那么冰岛跟列斯敦士登又怎么办呢?谁才算是真正的西方代表呢?

我今天给大家介绍一本非常有份量的书,这本书叫《去帝国》,副题叫做《亚洲作为方法》,作者是台湾非常有名的左翼思想家陈光兴。

那么这本书所说的以我所知应该也快出大陆版跟英文版了,那么我觉得过去五年来台湾最重要的一本理论巨著。

那么在这本书里面其实陈光兴想表达的一个观点,就是他想认为我们现代的东亚社会亚洲社会面对的最大的一个难题,就是怎么样真正的摆脱殖民状态?而这个摆脱这个状态,他叫做“去殖民化”。

但是同时他也是去帝国化,什么叫去帝国化?这是个双向过程,就是说我们所有这些过去被殖民过,或者像中国是半殖民状态的这些地方,我们要真正的告别一个殖民的影响,一个殖民的带来的东西,同时过去的所谓殖民宗主国,比如说一些过去的帝国主义者,像日本,他也必须经历去帝国的过程,就是他从心理上,认真的反省拔除掉自己过去的帝国主义的东西。

那么这本书,他的理论架构非常的庞杂,我今天特别选其中一部分,就是他透过几位第三世界的很有名的反抗殖民地的思想家,他们的说法来引荐给大家,让大家去思考一下,我们今天最近常常面对的民族主义情绪问题。

好,我们过去一、两天,曾经跟大家说过,我们现在有一种很流行一种想法,什么想法呢?就是我们认为这个西方就是纯粹的西方,那么我们中国老受到他们的殖民,受到他们的欺负。

那么现在我们要找回自己的尊严,找到自己的自主的方面是怎么样呢?就是回头挖掘自己的民族传统把一切我们过去的东西好好的拿出来,我们拒绝再做洋奴,对不对?比如说很多人就说,我们香港人是洋奴,为什么呢?因为说话老有英语。

那么说普通话,要纯正才不像洋奴,那么关于种种这样的一些的想法,陈光兴在这里引述了一个非常有名的阿尔巴尼亚的一个大思想家FrantzFanon法农,他的一本名著《黑皮肤白面具》。

这里面法农说到这么一句话,这个在上世纪中期的思想家他讲的,“黑人的一切就是要成为白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在当时,很多非洲人他讲的不只是非洲人在殖民状态底下好好的想学白人,比如说白人都讲法文,讲得很流利,我要尽量把我的法语的这个腔调修正的像一个法国人一样的那么纯正,不指是这个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说当反抗殖民地,当在独立的时候,当一个国家民族在告别他过去的宗主国的状态的时候,他有时候会反过来像激励挖掘自己什么叫做殖民以前的我们的真正的主题的东西的出来,那么这时候他的欲望,他的心态其实是想让白人更认同他。

所以这就叫做“黑人想要的就是成为白人”,所以他说,了,黑人不惜任何代价,要向白人证明,他们的思想一样的丰富,他们的智慧一样,他们的知识一样的有价值,大家想象看,这段话说得多少的让人辛酸,而且巧妙呢?

同时这里面又说到了,法农还发现到当法农作为一个殖民地里面出名的反抗分子,那么但是在他的国家要独立建国的时候,他却提出了一个警告,他劝大家不要迅速的掉入国足主义,也就是民族主义的陷井。

为什么?他说从被殖民到民族,极端的民族主义到盲目的排外主义,最后到种族歧视,其实是一个逻辑。

换句话说,他当时就已经预言了大部分的摆脱殖民状态的这些第三世界国家,在结束殖民状态之后,他们整个国家的原来的民族结构没有变过,现在只不过变成有一帮的新的一个族群上台去压迫其他的种族,他像过去白人在的时候,白人都认为你们这些人是落后的,要听我的,我来帮你们,我让你们经济发展,我来教育你们。

结果到白人走了之后,这些地方的主要的族群,主要的种族上来,他又觉得他有资格,有责任要让所有的其他更弱小的种族要听他的话,那么来接受他的教导。

那么然后这里面又除了法农之外,他又引述了陈光星有引述了其他几位重要的上个世纪的反殖民的思想家的说法,比如说有一个埃及思想家叫敏敏,那么敏敏他有一些什么样的说法呢?他就说到一个很好玩的东西,他有这么一段话,他说当时很多这种反抗西方的人。

那么到后来他们为了要表示自己要彻底的告别西方的殖民、西方的影响、帝国主义的影响,为了扩大他的反抗,他必须得不顾一切的禁忌,他禁止使用殖民者的语言,虽然那是全国唯一通行的语言。

他会改变符号,还有高速公路上的指示牌,虽然他自己是第一个是感到极其不变的,他会选择以失序的手段尽快的破坏殖民者的所建立的机构。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完全的抗议行动中反弹的力量,他不再对殖民者也任何亏欠,他从此要跟他分道扬镳,但是这也牵涉到一个错误的体任,然后殖民者的事务都不适合于被殖民者,而这也正是殖民者不断告诉他的。

换言之,反抗的被殖民者,在一开始就接受了自己的存在、是负面的。

最后陈光兴很正确的告诉我们,我们所有这种对于西方的反抗,我们所谓的要他划清界限,要找回真正的自己,这正是所谓的过去西方帝国主义的一个陷井,因为正好是西方帝国主义告诉我们,你永远只能够是黄人,他永远只能够是黑人,而他永远是白人。

把一切事情分的清清楚楚彼此之间是有秩序的,而我们现在在同样的框架底下,坚持说我们只能是中国人,我不能够是别的人我只能够穿中国式的衣服,汉服,我只能够说中国式的语言,只能够做中国式的什么、什么东西,这种逻辑,这正是过去帝国主义逻辑留下的最狠毒的一个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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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王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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