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秦汉：穿越半个世纪 寻找父亲孙元良当年的足迹

 

    

    解说：混乱中，郭学礼只得顺着人流往江边逃生，他拆下一块门板趴在上面，飘飘荡荡，渡过了长江。八年抗战结束，郭学礼离开部队，解甲归田，成为一名普通的码头工人，与父亲孙元良做未机会谋面。但他言传身教，常年祭奠雨花台长眠的兄弟将士，也将昔日南京城内88师浴血奋战的惨烈悲壮和不屈，流传给了世代后人。

    

    秦汉：郭先生，这次很高兴跟你聊这么多，那么我没有什么，因为这个书，就是我父亲的回忆录，你没有嘛对不对？

    

    郭永柱：没有没有。

    

    秦汉：我本来拿来当我这个做功课用的。

    

    郭永柱：好，谢谢。

  

    秦汉：现在我送给你，不好意思。

    

    郭永柱：谢谢谢谢。

    

    秦汉：这个是时间，我这书都发黄了你看。

    

    郭永柱：很好，老啊。

    

    秦汉：老书了。

    

    郭永柱：那收藏价值很高。

    

    秦汉：有点破，不要介意。

    

    郭永柱：不介意，不介意，谢谢。

    

    秦汉：谢谢，你笑纳。

    

    郭永柱：谢谢，好，告别。

    

    秦汉：谢谢，保重，多保重。

    

    郭永柱：谢谢，下次来，我一定要请你们到家里坐坐。

    

    秦汉：好好好，这次比较匆忙。

    

    解说：父亲在回忆录里称，战争进行到12月12日，东南郊的要地紫金山、天堡城、明孝陵、雨花台都已陷落，守兵全部牺牲。敌战车直抵中华门口，敌步兵逼到城根下，情况险恶。但配置在其他方面的绝大部分友军，还是悠悠然无所事事，未曾放过一枪。

    

    秦汉：据我父亲的，我是看他回忆录上是说，他说在打的时候，他们雨花台、中华门这边，就是前端的这些阵地，已经打的非常惨烈，死伤很惨烈了。但是其实有些部队，根本都还没放过一枪。

    

    孙宅巍：我最近也读了孙元良将军的这个回忆录。

    

    秦汉：是。

    

    孙宅巍：我感觉到孙元良将军呢，他作为一支牺牲重大的，牺牲惨重的部队的指挥官，产生这种抱怨的情绪，是可以理解的。我看到有一些官兵的回忆，就是在将军手下的一个参谋叫卢畏三，他说一直到12月12号的上午，这个南京基本上就快要沦陷了，孙将军仍然站在雨花台的阵地上在指挥，满脸的硝烟。确实他88师这个部队，是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的。但是他对唐生智的指责，有些地方呢我觉得呢，也不完全如他所述的那样，为什么呢？因为作为南京保卫战这么大一个战略，这个战略的最高指挥官，他的手上必须要留有相当的预备队在手上。另外呢，他赋予宋希濂部队一个任务，就是负责维持整个南京城的治安，带有宪兵的作用。

    

    解说：南京之战，八万国军残兵与三十万日军激战8天，死伤无数，父亲孙元良所率88师伤亡惨重，生还者不过十分之一。

    

    1937年12月12日夜，唐指挥官召集各部队长会议，他宣布放弃南京，要各师部长和他一起到下关，乘轮船渡江。

    

    孙宅巍：他原来确定了一个撤退的方针，是大部突围，一部渡江，就是少数人渡江，大部分你都要原地冲出去，杀开一条血路。

    

    秦汉：突围。

    

    孙宅巍：突围，这个方针是对的，因为当时没有船，没有那么多的船，所以不允许大批的部队，都从长江渡过去。但是他临时给大家发了书面的撤退令以后，他口头又追加了一条，他说88师、87师、74军教导总队，你们这些部队在有船的时候，也可以从长江渡过去，到滁州去集结。就这条口头追加的命令，犯了大忌。

    

    秦汉：部队等于是说可以做另外一种选择？

    

    孙宅巍：做另外一种选择，那么当时你杀开一条血路，当然要付出很大的牺牲，那么你允许我从长江渡过去，长江后面就是我们的后方，那当然就相对要安全一些。因此使得许多的部队，就拥挤在长江边，事实上又没有那么多的船。

    

    秦汉：前面他就说把所有的船。

    

    孙宅巍：都收缴了。

    

    秦汉：等于把自己后路也封了。

    

    孙宅巍：封了，他是希望破釜沉舟，绝一死战，事实上他在这一点上，他指挥得不当，这个犯了大错误。

    

    解说：他拿出一份早已用油印印好的放弃南京的文件，要各部队长在上面签名盖章，因为没有遵守上面限定的期限，就放弃了首都，唐表示，他付不起这个责任，所以要有一份大家统一的签名盖章，证明文件。我们当然听他的话，大家都签了名，这时，桂永清哭了，他不愿丢下剩余的部队，一个人和唐乘船渡江。所有的部队长也都做同样的表示，我流着泪说，指挥官，请先乘船渡江好了，我们是直接带兵的，应该和自己的部队在一起行动，于是，南京就于13日陷落了。

    

    此时，方圆几十里的南京城，已经被五路日军围的水泄不通，到处埋伏着日军机枪的交叉火力网，长江水路成为难民和守军们的唯一退路。没有桥梁，没有船只，人们想尽各种办法，趴着木桶盆、门窗板、木棍等一切东西渡江离开南京。

    

    孙宅巍：最后撤退的时候，我们部队就很惨了，大军拥挤在江边，有的来争枪一条船，一条船刚刚要开，后面的部队就不让你开，都想往船上爬。这样在争抢的过程当中，造成了一些牺牲。

    

    秦汉：混乱了。

    

    孙宅巍：还有的就抱住一块木头，抱住一块门板，就想过长江，最后淹死在长江里面的，也为数不少。所以这个撤退的是很惨的。

    

    秦汉：甚至说是一个很失败的撤退。

    

    孙宅巍：失败的撤退。

    

    解说：自古以来，南京若是失守，从挹江门逃往长江，渡船而走，是唯一生路，而在南京一役中，难民和残兵，在挹江门拥挤导致踩踏，原本称为“逃生之门”的挹江门，都成了死亡集中地。长江边，闻讯赶来的日军，在此集中射杀四五个小时，五万一千多名中国军民倒在江边，降水为之变色。

    

    孙宅巍：我要请教你，你听你父亲讲过，他到底是怎么离开南京出城的呢？

    

    秦汉：我想问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叫我看书，因为他说书上写得很清楚了，因为他最后还说多少多少年，最后他再重新校编的时候，他觉得并没有要更改一个字的必要。他是这样说的。据说他离开南京的说法，好像也好几种，你的看法就是说？

    

    孙宅巍：我觉得现在是对孙元良将军，是如何离开南京的，确实从现在的一些回忆资料，社会流传的说法来讲，有多种说法。一种是孙将军自己讲的，他带领600名官兵从栖霞山到龙潭之间的长江口岸，渡江过去了。经过了泰兴、淮阴、衢州、郑州一直到武汉，这个是一种说法。还有一种说法说孙将军，曾经一度留在难民区里，受到老百姓的保护，甚至是拉贝和魏特琳，他们这些安全。

    

    秦汉：德国人？

    

    孙宅巍：德国人拉贝跟南京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这个魏特琳教授，他们都曾经保护过孙元良将军，把他放到学校里面的一个顶层的楼顶上，把他加以隐藏起来，保护起来。

    

    秦汉：那这个拉贝的说法，他自己有提到吗？就是他的文献，或者什么？

    

    孙宅巍：这些说法都是流传的说法，你从拉贝的日记，和魏特琳的日记当中查找不到。

    

    秦汉：并没有说这件事？

    

    孙宅巍：对，没有说过。

    

    秦汉：所以在证据方面，很难去证明哪一个是对，哪一个是错。

    

    孙宅巍：是，这个呢只好存疑，但是我有一个观点，我觉得作为一个部队的高级指挥官，我们说打仗打到了最后，你跟自己的部队失去联络了。

    

    秦汉：是。

    

    孙宅巍：这个本身，指挥官本身是有一定的责任，你不应当离开自己的部队，不应当跟部队失去联系，这是有责任的。但是在已经失去联系的情况下，我们从人性的角度，从人道的角度，那么他为了保存自己，用一定的方法暂时隐蔽一下，隐蔽在老百姓当中，隐蔽在哪一个寺庙里面，然后找机会再过江，再回到部队去参加抗日战争，我觉得这个应当是可以理解的。并不需要过多的加以责备的，不需要过多的加以责备。

    

    解说：我们从栖霞山、泷泽两车站间跨过铁路，南向进出山区，这样，我便带了600多官长兄弟，和一辈子的创痛与耻辱，从龙潭附近渡江，经泰兴、淮阴、郑州，于1938年3月下旬到了武汉。

    

    秦汉：在南京的时候，碰到这位孙先生，他是专门研究南京保卫战的，所以当他开头一说当时我父亲带领的军，跟88师他们在那边打仗，算是很英勇的了，奋战的。其实我一听他这样讲，我就当场就忍不住了，大概你没发现，我当场马上觉得热泪盈眶，就是很冲动了。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孙先生，他是一位研究历史的人，他是一个学者，对这个事情，他应该做了很多考证的工作，他讲的事情，可能是有一定的公信力。好像我这个人的感觉，好像他做了一个肯定，对我父亲做的事的一个肯定，那我这个做儿子的，觉得是为我父亲骄傲吧。就是他这个，暂停好了。感觉在当时，他可以说是一个勇敢的军人吧，这个很重要，对。

    

    解说：七十八年前的今天，南京城烽火连天，血肉横飞，父亲孙元良和他的将士们所展示出的勇气和信念，令我辈汗颜。中国军人，浩气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