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陈年命案告破：死者父亲自费民间缉凶13年

老人悬赏缉拿杀子仇人无果 揣万元亲自追踪

解说：2010年，元旦刚过，张书云十年祭，但吕家父子仍无音讯。时年65岁的张应香把东拼西凑的10000元钱中拿出8000元，以悬赏的方式寻找吕家父子。他说无论是谁，拿到人就给钱。这一招很灵验，四面八方都不时有消息传来，但等张应香带人去找时，却总是不见吕聪父子的踪迹。最终，苦心孤诣的老父亲决定离开家自己去追踪凶手。

张应香：除掉我在每一年卖掉一头肥猪，加上我有一套马车，我连马连车卖，加上我家里的钱，又在外面在政府那儿乡政府找我打扫卫生，我给他们搞了几年的卫生。所以收的费来我没有花掉。没有花掉嘛，就我集资10000块钱，集到10000块钱我就拿上去找这个凶手了。

张书礼（张应香儿子）：都去外面去找嘛，揣着钱。我就劝他说，不要去找了，老了，就是出去啊，在那个路上也不放心。后面就是他出去，就找到那个哪里哪里，听说他在那个墙角里睡了一夜，那个都没到到。

解说：这一出来，张应香很久都没有再回家，他就像寻找走失的孩子一样，在云南四处寻觅吕家父子。四年时间里，张应香从昆明市跑崇明县、东川区，又跑到宜良县的狗街、羊街村等地寻找，之后又追到玉溪、昆明。其中一些地方甚至跑了很多次，但是全都没有结果。

张应香：到了工地，你像我装作一个包地的，我就问他说是你们这个村庄可有地，有地包给我种啥子啥子。哎哟，你早点来嘛，早一个月就有了，说哪些哪些来包掉了。你老了还能种地了，我说我家儿子，我为我家儿子出来包的，我能种啥子。他使我来包的，他那个已经包了快到期了，要还人家。所以叫做我来问的，如果有嘛，在你们村庄。所以一天我就问七八个队，我说看看可能看着，都没看着。

解说：2012年，忽然听说有人在昆明市大板桥一处建筑工地见到了吕家父子。张应香叫上小儿子，租了一辆摩托车赶过去，把那附近的工地找了几遍。

张应香：那啥子搭摩托车，搭摩托车一次要加50块的油，坐到大板桥县城。到大板桥县城，到那里还不是冻得差不多。在农贸市场去看了两转，看了两转，我还不是戴着这个斧头帽，我帽子这样遮下来以后，给它系上。我眼睛上面戴的美式眼睛，实际他认不出我的。我倒望见他，我倒认得出他。帽子一遮下来以后，眼罩一戴，这里染成连面胡。我从他面前过，实际他发觉不了我。所以问事情就是这种，但是农贸市场找了多次，也没找着。听的说是在大板桥搞建筑，所有的建筑工地上，我都骑着摩托，通车的地方我都搭摩托骑着去。不通摩托的地方，我脚走着去，所以我找了多次了。

解说：从2010年元旦开始，张应香没有回过家，揣着一万块钱到处寻找。他说仇人没有伏法，心里终究气愤难平。儿子不能白死，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叫找下去。

张应香：我吃饭，吃饭有时间买点饼子粑粑，哪里饿了哪里吃，这是脚走了。如果说是搭车走，要给人家的车费这不是有小馆，随便哪里有小馆还不是随便买点吃就转走了。我歇也没在旅店里头歇，除了天阴我没去找，怕冷，天晴我天天都在找。早上刮的风很冷，很不是照样的要去。晚上天黑了，再冻再冷还不是要转了。上坡下坡我这个脚杆脚风湿病，小步小步的痛，还不是要认得，哪里有盖房子的工地，要摸到那里去。

解说：但是，吕家父子的行踪，却还飘忽不定。悬赏之下得来的线索，最终都如同断线的风筝失去踪迹。10000块钱花完了，张应香也没有回家，他说无可奈何，都要找下去。

张应香：所以我花的功夫也多，用掉的钱也多。我10000块钱用掉以后，身上带的10000块钱用掉以后，我家孙子他们有时拿千把两千，千把两千，他也是几乎拿了10000了。警察，警察说我们就是说还不是要我们有线索，人家才好找的嘛。人家每疑难都打电话给我们，说是有线索在哪里，立马跟他们说，他们立马就给抓了。我到马树派出所也是，县里面也是。马树派出所还不是就是跟我们联系了，联系了如果说发觉在哪里，立马就打电话给他们，再远他们都去，他们还是认真。但是没有线索，找不着，望不见人，你叫人家白跑人家就白跑了。所以要有实际情况才跟他们说。

记者：家人同意吗？家里人支持你吗？

张应香：家里面同意的，我家的亲戚、儿子、姑娘、姑爷都同意我去找，同意我一个人去找，不管找哪里都行。

杀人父子改名换姓躲避缉拿 13年后最终落网

解说：一晃四年时光，张应香身上的钱都花光了，腿脚也落下了毛病，凶手却始终没有找到。由于没钱读书，大儿子张书云的两个孩子也都已经辍学出去打工。老人终于想起家中，还有自己的妻子。2013年底，疲惫不堪的张应香终于决定回家了。

回到老家以后，张应香仍然念念不忘寻找吕家父子。无论走到哪里，他就打听到哪里。终于，事情有了转机。那是2014年的4月的一天，挑着扁担在集市卖菜的张应香，无意中得到了一条线索。

张应香：我在街上卖菜，有一个是草皮地的人，她来跟我买菜。我问她是哪里的，她说她是草皮地的。她又问我是哪里的，我说我是马树村的。她说我这个跟沈龙芝家离得不远，跟她是一个村。

解说：这个人将张应香拉到僻静地方，讲起了缘由。原来，她与吕聪的母亲沈龙芝住在一个村里。2001年，吕聪父子杀人之后，就躲在沈龙芝的三弟家里。

张应香：我说你认得她的情况是咋样的，说是给张家，给张家杀了一个人。他们就走了，走到哪里哪里去。我说是就是我家，张家就是我家儿子被他杀的。我说是好了，好了。你既然知道情况，我给你10000块钱，拿到人我给你10000块钱，你说我听。但是你要照实事求是说给我，你不要乱说。她说好好好，她就老老实实的就将这个情况就告诉我了。

解说：此人告诉张应香，就在他们苦苦追踪吕家父子的时候，吕家3口就在沈龙芝的三弟家里躲过了新年。初二那天，便连夜离开了草皮地村。在离开之前，吕聪的三舅说了一个提议。

张应香：他三舅叫吕聪说是我儿子是已经死了，名字叫沈德照，你出去将这个名字用，吕聪的名字你莫用了，你是马树的。沈德照的名字是草皮地的，儿子已经死了，你将这个名字用。你爸爸将我的名字用，我又不出门。

解说：得知这一情况的张应香隐约想起在哪里听到过“沈德照”这个名字。原来早在2011年，张应香就曾与吕聪擦肩而过。当时，张应香发动亲戚都帮着留意吕聪父子，家住昆明的马应辉就是其中一个。

马应辉（张应香亲戚）：后来是在2011年的时候，2011年的时候，是他们几个，几个无意当中在那个昆明市车管所，在车管所那边他就看到这个人。看到这个人就打电话给我，说他们看到了，看到这个人了。我说看到这个人，赶快报警啊，赶快报警啊。他们没报警，他们跟着追。这一追追追呢，就不在了，跑掉了，找不到了。

解说：这个亲戚一口咬定见到的人就是吕聪，。张应香听说后去忙赶到昆明，马应辉带着他们来到车管所，他们车牌号找到了车主信息。

张应香：也是我们这边的人看到，就打电话跟我们联系。我们联系嘛，我们就找了十多个人，说是拿住他，给他打剩半条命给他交公安。这不是棒棒、小锤拿了去，打也能把他打死掉。等后来去，去的时候跑了。在哪里进车，进车那个单位去问问说是马树有一个“吕聪”来进车，没有没有。前头出的这辆车是哪里进的，草皮地沈德照。

马应辉：他一查了就不对啊，我说是不是你们记错了，你们看错了，那么多少年不见嘛，可能你们把这个人记错了，可能不是这个人，长得有点像这种。一看人是寻甸的，然后这个名字也不对了，所以当时也就没在意。

解说：时隔三年，当曝料人提起“沈德照”这个名字的时候，张应香猛然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沈德照”。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又会不会是一直藏匿起来的吕聪呢？张应香说自己不敢贸然报案，担心又是虚惊一场。因此，再次找到马应辉帮忙。

马应辉：然后我就也是通过一些方法，一些这个警察这边的一些关系嘛，我又把这个人的身份证调出来一看。调出来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记不得这个人，然后我就拿给他们，这个就是受害人家属这边来认。

张书礼：我就喊我二哥，他在这里。就跟公安机关联系了一下，就是他看了。就是跟相片发过来我们看了，我说对了就是这个人。他这个吕聪就是现在我不知道了，以前在家里面嘛，可能就是个子跟我差不多高一点，比我胖一点。那脸就是脸盘子大，大一点，就是这样。

记者：所以你对他这个长相印象很深？

张书礼：印象很深，对。

记者：对他父亲呢？他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书礼：他父亲是个个子高高的，还有有点胖胖的，那个脸就是有点黑，这个样子。那个人我们非常有印象的，只要见到人我们就知道。

马应辉：然后当时呢，那个照片还有点不清晰，我说不要认错了。然后我又再去调，后来把那个照片什么全部调出来之后，终于看了，确定是这个人了。

解说：原来，吕聪顶替三舅家的儿子，在当地办了一张身份证，并用这张身份证娶妻生子，买车买房，迁移户口，多年生活在昆明。

张应香：就认不得他，改掉名，换掉姓了，要不然早就拿住了。所以这个名字一改掉，改为草地皮的沈德照，所以不管买什么东西，他就用这个名字，我家咋会拿得住啊。所以这个情况人家介绍我的，就是实际情况了。名字改为沈德照，出去用他的名字。等后期来嘛，说是他招亲在寻甸。吕聪招亲在寻甸一家回族家，现在生了两个孩子。

解说：经过一番电话监控之后，巧家县公安局的民警从昆明北市区将“沈德照”和他父亲带走。2014年10月31日，“吕聪”身份被证实，吕家父子被正式批捕。对于张应香来说，13年的追凶之路，终于有了完结。

张应香：我的想法叫公安枪毙掉，两个都枪毙掉，我家的经济赔偿掉，我就没有意见了，我也就没有什么任何想法。但是回来的话，我要给他打个半死，我要给他不管用什么，我给他捶得差不多。因为我儿子被他儿子一刀一刀杀的，丢下了年轻的妻子丢下了两个幼儿。那个时间，我相当苦啊。

解说：张应香反复要求严惩凶手，追究吕家亲戚的包庇之罪，也希望吕家能够赔偿自己这么多年追凶的费用。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张应香邀请我们到隔壁大儿子张书云的家里去看看。

记者：现在大儿子家还有什么人吗？

张应香：没有了，两个小孩都到外面去了。

记者：但是由于锁头生锈，最终没有打开大门。

姜楠：为了寻仇，四处奔波的张应香坚强的就像是一个年富力强的小伙子。但是对于张书云死后，留下来的两个儿子，老人却觉得很对不起这两个孩子。他把时间和金钱都花在了追缉凶手上，对于两个孙子疏于照顾，这两个孩子很小的时候就都已经辍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