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鼎盛:1937年2月,阎宝航在浙江奉化,见到了阔别两个多月的张学良。这次会面让阎宝航百感交集,多年之后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山上积雪未消,寒气侵人,日色暗淡,一踏入雪窦寺,令人不禁有凄凉萧索之感。这时张学良住在浙江奉化溪口镇,雪窦寺西侧的中国旅行社,这里对外虽然号称“张学良先生招待所”,实际上张学良并没有行动自由。蒋介石亲自规定了张学良的活动范围,东不出镇海口,西不过曹娥江,到溪口有人跟随,去外地出动宪兵。可见张学良的无形囚笼,限制在雪窦山方圆60里之内。
阎明光:进去以后,父亲很激动,想赶快把他几次的怎么样子,来看他的,外面东北怎么样情况要跟他讲。但是张学良指着外面,他怕牵累父亲。所以后来在美国见到张学良回忆这一段,他说我不能够听你父亲讲,我知道他心里装满了我,我怕因为我,你父亲遭到同样的不幸。他还要留下来,他要代替我去抗日,打日本人。所以我叫他不要讲话,他激动得泪流满面。
解说:无论是阎宝航,还是张学良,都没有想到这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会面,一曲离歌,长亭暮霭。
阎明光:他那时候讲他说国仇未报,我们民族还大难当头,张将军不能来,就是要收复家乡不能够如愿,他说这个这种心情,他说这个,我父亲讲真是感叹啊,感叹万分。
解说:西安事变的第二年,阎宝航秘密加入中共,在周恩来的直接领导下,从事情报工作。张学良在幽禁之中,渡过了八年抗战岁月,随着胜利的到来,他的囚徒生涯并没有结束,1946年张学良被遣送到台湾。
阎明光:父亲一直寄托希望再见张学良,没有想到,所以他跟我姐姐他们交代,他说有生之年我最怀念、最想的就是少帅,一旦我不在了,你们要去见他,要去向他讲我这个对他的怀念和我在“西安事变”,我这个恨,心中的遗恨。所以这是他们的世交的恩情,真是东北人的这段历史性的这个悲剧。
解说:时光荏苒,直到1991年阎明光才终于有机会,完成父亲的宿愿,这一年五月她在美国纽约见到了张学良。历经世事变迁,当年的少帅已经九十高龄,而他的老友与重臣阎宝航,也已经在1968年作古。
阎明光:第一次是我个人见,然后我们在他正式会谈的时候,在银行见之前,我就跟吕正操、张闾蘅(张闾蘅侄女),张闾蘅起了很大的作用。张闾蘅带着我们闯到贝夫人家里去,也没通知他就去了,贝夫人打开门的时候,因为很仓促,她的假发都没戴,有点秃。那么这个时候张学良就冲到门口接我们,在门口看到我,这个时候第一句话,玉衡怎么死的?你父亲怎么死的?所以坐在客厅进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头有一张照片,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呢,还继续要我讲这个事。那么我不能够把我父亲在秦城监狱的残忍,受罪的情况讲给他听。我没有敢告诉他,他那么想念我父亲,我没有敢告诉他,我父亲是世界的反法西斯战争的英雄,给民族立了大功,但是死在秦城监狱,连骨灰都没有。
解说:阎明光还记得这次会面除了怀念故人,张学良也会谈起一些往事。不过对于改变了他命运的“西安事变”,张学良从来都不谈起。
阎明光:张学良跟我说,他说你爸爸和我的命,都是夫人(宋美龄)保的,他说当年你爸爸有人要害他,他说蒋夫人说,保罗,我父亲的英文名字,保罗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他怎么是你们说的那样的?你们要动他,我跟你们没完。
解说:对于自己的故乡,那一片白山黑水,张学良魂牵梦绕,然而因为种种原因,直到他去世,归乡仍然是长留在他心中的一个梦。
阎明光:我有一次在他家里,正好他旁边有一个阳台,我把他扶在阳台上,就是阳台上出现虹。那天很漂亮,蔚蓝的天空出那个大虹,我们给他照相,我和我的孩子们,他看这个虹他就说,他就讲,他说这个虹啊,这个虹好像一座桥,这个桥可以搭到海洋两面。明光,我们可以走这个五彩缤纷的桥,我们可以走,走到那头,那头就是我的奉天老家了。
解说:对于张学良,阎明光怀有一份特殊的感情,1993年张学良离开台湾,前往夏威夷定居,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阎明光每年都会前往美国探望张学良。
阎明光:我到夏威夷没有别的事情,就是陪他,我和我弟弟还有我的孩子们。有时候跟他在一起相聚的时候很长,他是一个非常幽默快乐的老头。因为在“西安事变”他荣获了总理讲他是民族英雄、千古功臣,所以有的时候,我的孩子们就跟他说,爷爷你很了不起啊,你是真正的英雄。他会笑,哈哈大笑,我什么英雄,我是狗熊。我常常地,常常地怀念父亲,怀念他,一看见他就像我父亲一样,并且他特别,他跟夫人赵四晚上不睡觉,想念我父亲在奉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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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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