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在刚刚过去的岁末年初,一个叫许霆的青年成了中国最热的新闻人物。这个在广州打工的山西青年,因为用1张存了170元的银行卡从一台出故障的取款机里取出了17万5千元,被判以无期徒刑。这个似乎嫌重的判决结果使得舆论的天平明显地倾向了许霆。
2008年2月22日,许霆案重审开庭。然而,庭上,许霆以“保护银行财产为由”为自己的辩护,却将他推向了舆论的另一端,嘲讽、甚至是谩骂开始出现在互联网上。许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又曾有过怎样的人生轨迹?不久前,我们采访了他的父亲许彩亮,几个月来他一直在为这场官司奔波。
解说:案发时,23岁的许霆从老家山西临汾来到广州刚刚4个月,正在广东省高院做一名普通保安,月薪800元。2006年4月21日晚,在自动取款机前取款的许霆惊异地发现———自己取出了1000元,而银行卡上却只扣除了1元。惊喜之下,他连续取款171次,共取款17.5万元,此后三天许霆离开了广州,一年零一个月之后,他在陕西宝鸡火车站被警方抓获。此后被判处无期徒刑。
解说:镜头中的人是许霆的父亲许彩亮,儿子出事后,这个靠给人家装灯具做零工为生的中年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奔波于临汾和广州之间。
许霆父亲讲述儿子被捕前的生活
曾子墨:您是在什么时候得知许霆发生了这件事情的?
许彩亮:就是他跑的当天,知道这个事情
曾子墨:4月24号,您就了解这件事了
许彩亮:下午我朋友给我从广州打回电话,问我孩子回来没回来,我就已经知道孩子已经犯了事了。我跟我朋友说,我说你跟银行说家里电话,我的详细地址,我不是怕他们来,我是希望他们尽快地来,我把事情问清楚,我把孩子这个事情给处理了.
曾子墨:接到电话是震惊,意外,还是特别紧张?
许彩亮:我没有觉得紧张,因为我孩子,我觉得他回来以后,我就不让他走.
解说:放下电话后,许彩亮急忙联络儿子,而许霆的手机此时已经关机。据许霆的一位同事后来介绍,逃亡途中的许霆曾主动联络过银行,但银行“不论还不还钱都要坐牢”的说法吓倒了他。他于是关掉手机,与外界断绝了联系。
子墨:我们无法揣测许霆当时的心情,对于这个在临汾小城长大月薪只有800元的平凡青年来说,意外出现的17万和接踵而至的牢狱之灾,也许正使他经历着此生从未有过的震惊和慌乱,故乡临汾似乎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几天后,许霆在回临汾的长途汽车上给父母打来了电话。
曾子墨:他没有跟你说发生了什么吗?
许彩亮:没有说,后来知道他发生事了,他以后打电话,叫他回来,一直不回家,这后边的过程基本上一样。为什么他没给家里说情况,怕连累家里大人,这个案子,他认为他是犯了罪了,他不连累家里,要是他不认为犯罪的话,那肯定跟家里大人说了.他认为犯了罪了,那就不要让家里人知道,不牵涉到家里大人。
解说:车到临汾后,许霆没有踏入家门,而是选择在附近的一个村子住下,一住就是半年。这中间,他曾经去看望过外公、外婆,并给了他们1000元钱,还去看望了上学时的班主任老师,还上了6000元的债务。但是唯有自家的大门,他从来不敢踏入,甚至连家里的电话也不敢轻易打。
许彩亮:为什么不敢打了,他说我现在犯事情,人家肯定要监听,有时候用别人的手机打一个.
曾子墨:他人在哪,在做什么,完全不告诉你们?
许彩亮:不告诉.
解说:许彩亮认为,儿子是出于孝心才一直回避着他们,想把双亲摒除事外。而他们夫妇尽管也曾抓住一切机会寻找过儿子,却最终还是苦寻不得,直到一年半以后,他们才在法庭上远远看见了儿子的背影。然而许霆的逃避并没有换来父母的平静,警察终于找上门来。
曾子墨:公安是怎么和你们说的?
许彩亮:事隔4个月以后,他们才来找我,找我以后,说是你儿子涉嫌盗窃罪,叫他投案自首,叫我帮他们找到儿子,叫他自首,我说那绝对不会,我儿子不会干出这个事情的,我当面就马上给他回答,我这个人比较直,有什么马上就可以说,当时我问他们原因,他不告诉我,我也不知道详细情况。说实在的,我对这个事情做得,我最后对公安反感了,因为你们来了两次,我跟你们谈了,你们都不跟我谈实际情况,那你们是处理问题来,那就是抓逃犯,我再不配合他们,我怎么配合你们,你们都不信任我们的家长,你说你不给我说,我都给你们说的是实话,为什么你不能给我说实话,所以我对他们公安是坚决地反感,就是不配合他们。
解说:警察上门后,许彩亮夫妇也曾多次联系过银行,希望还钱,而银行方面的说法是:此事已移交警方处理,还不还钱与他们无关。
许彩亮:那我就给他们说,他们什么都没答应,我说我把这个钱还了,这个事情不就了了,但是他们说不行,只能是轻判,我说轻判,是我退的钱,不是我犯的罪,是不是,我把这个钱还了,银行不受损失了,你多给了钱了,我多还给你,就应该没事了,你报的什么案,说盗窃,那我说,我认可不了了。
解说:面对镜头许彩亮表达了他对银行和公安的不满他执着地认为,儿子不是盗窃,希望能还钱了事,而无论银行还是公安,他们却只谈抓人,不谈还钱。
许彩亮:从那开始以后,我头发白,觉睡不好,因为压力,不管家里发生了什么问题,主要的压力都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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