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涛:刚才家辉说的这个台湾之子嘛,说阿扁呢,哎,我就觉得我那天看到他这个手铐,他就“咵”一下出来那么一下啊,我觉得我这个心里啊,“咵”打一个闪。我好像一下子就看出他是什么人,某种意义上说,他真是“台湾之子”,他是,我不知道这种人在台湾有多少,但是我见过,我也听我的台湾朋友描述过。
就是包括台湾,甚至闽南有这么一种人,往往是草根,就是农村里的孩子,但是你要知道,农村里的孩子,他往往有一种特别的那种顽强,而且呢就是不认输,就是赌到最后他也不认输。
但是呢,他的特点是什么呢?你看就像台湾的那个一样,就是他台湾人总说自己都说格局小,因为弹丸之地嘛,很小的一个岛,他从一个小村里,这么打拼出来。你比如说,你不能期待他身上有什么比如说国际观、全球观,或者是什么国族大义,这些他不一定有。
但是他有一种血液里的那么一种,能叫彪悍吗?还是叫什么?就是说他就是不服输,打蛇随棍上,我就是不认输,就是爱拼才会赢嘛。
梁文道:对,我想起来前几天在香港有一个政治哲学的研讨会,就是两岸三地一些学者来,那么这里面有一些台湾学者,就是曾经跟阿扁他们很熟,比如说也甚至跟邱义仁他们做过同学什么的,在聊阿扁的事儿我们。那我们聊完以后,就发现一些大陆学者他们不大明白,这个陈水扁怎么会堕落成这个样子,就觉得他当初应该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你不管他的理想是什么,但是他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为什么后来变得那么堕落呢?
但台湾学者就马上说,错了你们,他从来没有理想,就是他们的看法说,他是那种从小要,他们用这么一种说法他是那种从小考试要考第一的人。这种人,他说他不是为了理想,他说就是从小就要排第一,然后念大学的时候,他念法律,就是法律本科以外的、课本以外的绝对不碰,他也不看别的东西,他就只搞好自己要搞的东西,为的就是要爬到最高。
马家辉:这是最近我经常听到这种论点,我都心里都打一个问号,怎么说呢?因为我还是要为了早期的陈水扁和谢长廷他们来辩护一下。
窦文涛:早期他是偶像,是吧?
马家辉:对,为了我少年的梦,因为很简单,就是当时国民党的那个统治的情况下。
梁文道:太糟了。
马家辉:第一个太糟嘛,第二个他们都是青年才俊啊,从大学已经考上那个律师还是法官的公民,一级一级上来。国民党多少次跟这些人招手,假如你说他没理想的话,很简单嘛,我去投靠国民党嘛,当官也好,当什么也好。
梁文道:他投靠过,他加入过国民党的。
马家辉:那不一样,可是后来当美丽岛的时候,我们看过重审美丽岛的档案,多少次找他们去谈,给他们当什么大法官,给他们当什么高官,有多少的机会,那一群人,包括陈水扁、谢长廷,后来变的很不堪的人,其实在当时那种格局下面,他们拒绝国民党,我觉得已经多少有理想成分。
包括当时阿扁有曾经说嘛,他不是前阵子还替吴淑珍辩护嘛?他说阿珍绝对不是一个爱钱的人,不然的话,不会嫁给我这个穷小子。可是这也难理解啊,假如你说阿珍从开始就爱钱,当年的确是嘛,阿珍那时候别说啊,蛮漂亮的。
窦文涛:是吗?
马家辉:可是你看到你就觉得还不错。
梁文道:领悟到女人是会老的。
马家辉:对,有那种变化啊,所以我觉得第一很难说他们是全部从来没有理想,我这个打一个问号。第二个我觉得再从假如说要坏,要说变坏的话,不止阿扁,他们那一群身边的人,包括那些企业家,多少钱,几个亿、几个亿去买官,或者说给他们政治献金的人,是集体的腐败。
梁文道:所以你觉得阿扁曾经是一个很有理想的人。
窦文涛:他这个意思就是说曾经有过理想,权力使人腐败。
马家辉:这个,然后整个制度上面,因为当整个监管的制度,完全不严格的时候,大家以为说,有这个漏洞,人嘛,受不住诱惑,不止阿扁,还有他身边的一些童子军嘛。我们朋友们都说,那些童子军,30岁跟着阿扁上台那一群,大家都是穷学生嘛,一当官一年之后,戴个表是200万台币,完全不避讳,问题是说很有意思,他们不避讳啊。
窦文涛:为什么呢?
马家辉:不晓得。
梁文道:这很正常嘛。
马家辉:他们所以这是制度的漏洞,他们觉得说,这个我拿到的,然后也没人监管啊,所有你看稍微在一个制度比较严谨的格局上边,那些机构、那些企业的怎么会那么明目张胆的送那么多东西给阿珍。所以这整个制度成为一个很大的诱惑的黑洞,那大家就忍不住去跳下去。
而且还有一点不要忘记,以前的历史看来,你看他们到现在辩护的理由都是这样子,包括他的支持者,都说你前国民党也可以,姓蒋的也可以,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这样,所以整个历史下来,又有这个空间他们就这样做了。
梁文道:可是我有另一种想法,我觉得我们不要把人的欲望跟贪念看的太简单,就是,我不是想诬蔑所有目前在台前,我们看到有一些为理想而奋斗的人,或者怎么样。我是想说,有时候一个人,就算他今天,他就像当天的阿扁一样,他拒绝了权力给他的好处,他就是要保证自己的清廉、自己的理想,站在街头奋斗,这也不一定是一种不贪,就是说。
窦文涛:贪什么呢?
梁文道:贪另一种,知识分子,有时候有一些知识分子,我们身边的也都见过这种人,就是他会说我是一个清流,他要保证我是一个清流,我要保持我一个理想的、卫道之士的形象,这有时候也能是一种贪的。
就是说你在贪的某种的形象,你在贪别人对你某种看法,你可能年轻的时候,你不觉得钱是很重要的,你年轻的时候你会觉得声誉,贪名,名要比利来的重要,等到年纪大了,老了的人就开始贪利了。
窦文涛:对。
梁文道:我觉得这个也要从这点来看,就是人的贪念是有时候连自己都能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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