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共党亲中派曾希望自己国家归属中国

核心提示：如果历史本身不完整的话，我们又如何为它架构一个完整的历史叙述？何不就用断裂的、碎片的小说，从多个角度嵌入历史里面，看看历史留下来的种种痕迹，能够演绎出些什么东西。

凤凰卫视11月8日《开卷八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梁文道：如果历史本身不完整的话，我们又如何为它架构一个完整的历史叙述呢？何不就断裂的碎片的用一篇一篇小说，去从很多个角度迁入到那个历史里面，看看那个历史留下来的种种痕迹，能够演绎出些什么东西。比如说我今天继续给大家介绍这本黄锦树的《南洋人民共和国备忘录》，里面有一篇大概是可读性最高、最好玩的叫做《那年我回到马来亚》。

那么我们小说的第一人称的叙事者，他就说他爸爸突然亡故，所以他要离开台湾省要回到马来亚，这是怎么回事呢？他描述的这个事件是这样的一个事件，原来那个时候中国已经解放了台湾了，二战之后很顺利，然后马来西亚也果然的被马共夺取政权独立了。那么当然就是马来亚人民共和国已经建设成功了，完成了马共的一个梦想。我们知道很多人今天还会说当天那些人是有一个理想在，但是我们常常说理想、理想，觉得过去的理想很了不起，什么理想都是好的，就像今天我们就说文革的时候，大家真有理想，但有没有想过那些理想要是真实现了，那会怎么样呢？那年我回到马来亚就是一个如果的历史、假如的历史，假如这个理想实现的一个状况。

这个状况是怎么样的呢？他说原来当时，我们小说的主人翁，他的爸爸曾经是独立建国后的马来亚人民共和国的领导人，然而当时有路线之争，这个路线之争是什么呢？就是马来亚人民共和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之间，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关系呢？是苏联式的，和波兰、捷克、俄罗斯那样臣属关系，还是像越南和中国那样相对自主。而他的爸爸是主张要保持相对自主的，因此一直受到党内，也就共党内亲中派的强烈抵制，那些人巴不得让马来西亚，像台湾后来的状况那样。但我爸认为华人民族主义不可能长期带来和平，南洋群岛的原住民毕竟是马来人，所以他主张多元主义。

那么于是后来他被斗垮了，就被软禁在家，他当年的老战友好朋友则当了领导人，那么最后我们的这个作者就透过他回家奔父丧的这个故事里面，继续在讲当时的那些情况是什么情况。那那些情况简直是一个非常极端的后来马来西亚的，今天现实中的马来西亚的马来人对待华人的方法调转过来极端版。怎么讲呢？他说原来当时马来人凡是世代盘踞的地方都有重兵驻守，大量的中国移民来到了马来亚，成为了当地的国民，而且还有冷藏行动。马来西亚这个国家是有苏丹的嘛，每个帮有苏丹，他们这个冷藏行动就是把马来土邦的皇族集体送到西伯利亚去劳改，不到10年幸存下来的是个位数，而当时的马来华人领导人还说没想到马来人这么怕冷。

那么剩下来的皇宫广大的园林都被规划来发展观光。然后还有一个大迁徙，就是把八成的马来亚、马来人强调迁往印尼人民共和国。那么以交换印尼境内的500万华人，两国签署了种族互换协议。那么这等于是印度跟巴基斯坦当年那样的一个互相大迁徙的一个种族版、一个翻版，然后这还不止，这后面更狂想的是什么呢？就说到当时蒋介石大概以为躲到小岛台湾，就可以借助美国的力量反攻复国，他做梦也没想到他前脚刚到台湾，解放军后脚就攻上来了，蒋介石父子连同一干战犯，那些将军高官半山都被专机押回北京审判，为免帝国主义妄加干涉、夜长梦多，那300多人通通在一个月之内枪毙了。然后以解放军为后盾，北京方面大胆任用非常年轻的林书扬为省主席，也用了一批台共做县市长。

那么就是这么一个故事，但是那个故事里面有趣的是什么呢？是我们这位叙事者他的父亲，逝世的那个父亲，他一直反对这些策略，他自己认为马来亚应该是一个多种族国家，没想到他的老战友马共掌权之后，居然是一个颠倒的华人政权，这真是马来亚人当年压制马共，把马来西亚问题种族化的他们最恐惧的一个源头之一，就是怕华人都是中国人，都搞共产党，最后都倒向中国，然后马来人无处可逃，没有占脚的地方。

那么黄锦树在这个小说里面，真的就把这样的恐惧把它写出来了。然后这个小说叙事者的爸爸他晚年是睡在一个棺材里面，他在棺材盖的背后写了一篇他虚构想象出来的国家的未来，就叫做亡国记，而这个亡国记讲的就是原来这么一个纯粹种族国家是不可能维持很久的。果然没多久马来人在印尼的协助下，四处登陆攻击，那么重新回到马来亚，慢慢地马共的影响建立的这个国家也就要亡国了，所以这个幻想出来的未来的历史叫做亡国记。而有意思的是在这篇那年我回到马来亚这个小说里面，这个小说得叙事者的爸爸他自己晚年陷入狂想一般，在棺材板背后刻出来的这部书里面的寓言，居然随着时间一步一步成真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在这里面我们想想看，黄锦树讲的不只是一个开玩笑的，跟我们谈假想的历史来试探马共的这个理念要是实现怎么办，而且是要谈的是所谓未来的历史，它到底是虚构的或者过去的历史是怎么被虚构出来的呢？然后在这部小说里面，小说集里面我们除了看到那年我回到马来亚这样子比较好玩的，但是其实也很悲哀的小说之外，我们还看到了各种的伤害，各种的背叛的故事，各种的所谓的原来被人当成是英雄，后来潦倒其实也是很可笑的小人物的故事或者是色情狂的故事，我们看到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人物。那么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在把一个被过度压抑、过度禁忌，另一方面又过度光荣它、神话它的一段历史，在它身上像尸体一样切开一个又一个穿孔，流出一滩、一滩的脓水，于是就是这本小说集了。

《开卷八分钟》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梁文道【主持人专区】

首播时间：周一至周五17：05-17：15

重播时间：周二至周六00：25-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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