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书店与印刷书籍一样,都是无法摆脱、不会消失的。如果说书店给人以“有尺度的眩晕”,那么,在网络信息充斥泛滥的时代,我们面临的将是50亿个百科全书所带来的无限的晕眩。
凤凰卫视11月5日《开卷八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梁文道:我今天继续给大家介绍这本《别想摆脱书》,这本书就像昨天讲的,是两个有名的欧洲知识分子的一个对话,一个就是意大利的学者AmberTuoyican安伯托·艾可,另外一个是尚·克洛德·卡里耶尔,而这个翻译者,这大陆版的翻译者就是吴雅凌,台湾的译者则是尉迟秀,就是译《昆德拉》的那位尉迟秀。
说回这本书,这本书听这个名字《别想摆脱书》,好像讲的就是纸本书这个东西怎么样永垂不朽,但事实上二位谈的与其说是为纸本阅读辩护,倒不如说从这里深发开来关于书的历史,阅读的历史一连串的联想。而这些联想里面有些东西我觉得会更有趣,比方说他们二位都谈到了很多被遗忘的作家,被遗忘的书。
说到被遗忘,我们就会想起来一些现象,比如说很多人就讲,为什么十八世纪意大利没有杰出的哲学家?又或者说为什么没有杰出的小说家,为什么小说家总是出在英国、法国跟俄罗斯?事实上这里面就告诉我们,并不一定是这样,而很可能是十八世纪的意大利部分的哲学家或者小说学太过孤立了,太过孤立就会变成你非常的孤独,没有群体,没有群伴,因此你会被忽略,你在历史上会被忘记。
这里面你看艾可他就说到,他说在十七世纪的牛津,自然科学取得异乎寻常的飞跃,因为当时的皇家学会聚集了一些相互影响的一流学者,30年后,这个现象完全消失,十九世纪初期,数学家们在剑桥也有类似的经历,而卡里耶尔就回答,在这一点上,孤立的天才显得不可想象。比如说七星诗社,是法国有名的诗社诗人们是知交,法国古典大师们也是如此,甚至比如说当年伟大的俄罗斯小说家跟法国小说家还会相互通信,像屠格涅夫和福楼拜,一个作家如果想避免被历史过滤掉被遗忘,那么你最好联合参与某个小群体。
换句话说,我们虽然老说文人相轻,但您如果相轻到一个完全互不往来地步的话,代价就是将来你会被历史遗忘,因为后人看到的总是一个又一个的群体。然后这里面又说到,有些什么样的时期是有出过优秀的人才被遗忘,又有什么样的时期是真出不了什么人呢?然后卡里耶尔又讲了一个很妙的事情,就是说到关于政治,首先艾可就说,当国家过于强大的时候,诗歌会变得沉默不语,当国家处于全面危机的时候,比如战后的意大利,艺术反而能够自由的畅所欲言,这是艾可的讲法。而卡里耶尔就回应了,没错,他们法国就是这样,像拿坡仑时代,我们觉得拿坡仑多牛的一个人,可是回想,拿坡仑时代法国出过什么了不起的文学作品吗?没有。
在1800-1814期间,没有一本在法国出版的书流传至今,绘画非常壮丽却也极其矫饰,比如说有名的大卫在他的《加冕仪式》以前还是个伟大的画家,后来却变得平淡无味,在比利时度过可悲的晚年。因此他们结论是越是强大的国家集权,强大的盛世,这个时期的文化艺术越无可观之处。然后就说回来,有一些历史上被遗忘的人物,或者被认为是荒谬的东西,甚至是愚蠢的东西,其实是相当有趣的,虽然他们错误,虽然他们愚蠢,但是他也说明了那个时代的某些东西,比如说明那个时代的一个集体的欲望,那个时代对某些事情共同的看法跟世界观。
在这里面,他们两个都特别赞赏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基尔歇,基尔歇是十七世纪德国耶稣会教士,长期生活在罗马,写了30多本书,内容无所不包,数学、天文学、医学、拉丁世界、火山学、还是中国,同时他也被认为是埃及学的创始人,尽管他把象形文字等同象征符号的做法完全是错的。
然后,这里面就说到,他写过一本书叫做(《世界名案大意》)这里面提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装置,眼睛通过转盘看见无数活动的小景象,这使得他成为电影理论的创始人。而且他还想像出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个耶稣会的神父,比如说一个由猫组成的管弦乐团,只要拉拉猫的尾巴它们会叫,然后就能够演出了,一个清洗火山口的机器,他还试过站在有一个其他的耶稣会他的神父哥们拉着那个大篮子里面,缓缓沉下维斯威火山火山,去观察这个火山口。然后这两个人都非常的喜欢基尔歇这是他们独特趣味。
在关于这一点,艾可是非常有名的,我们看艾可的小说,看他的论着就知道,他几乎知道各种各样古灵精怪的知识,全部就是因为他特别喜欢这些被遗忘的、虚无的、荒谬的、假的知识,这些古代流传神神秘秘的东西。然后卡里耶尔又提到,说有时候这些东西里面说不定埋藏好东西,只不过我们不会识别它,就像有些古董随便被人抛弃了,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重要的东西就被遗忘、被抛弃。比如说他讲到他一个朋友,这个朋友是个古书商,常跟他打交道,因为跟他买卖古籍,然后就说到这个人住在巴黎的圣日耳曼大道的另一旁,有一天夜里,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沿着巴特街,穿过圣日耳曼大道,忽然路边有个黄铜之类的东西,有块东西是个黄铜颜色的,露在垃圾桶外头,引起他的注意,他停下来打开垃圾桶看,一看拎出了一个计算器,就是那种古老铜制的计算器,不是现在装电池的那个计算器,古代像欧洲式的算盘,原来那是当年法国大思想家帕斯卡尔亲手制作的12个计算器中的一个,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居然就这么被丢在路边了。
再反过来我们也可以说,有些流传到现在的东西,它又是不是真的有价值呢?在这里面艾可又举出了一个例子,这个例子事实上他以前的书里边也写过,他想像有这么一个未来的文明,在我们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消灭之后,这个未来的文明在我们地球的某个湖底找到一个箱子,这个箱子找到大哲学家罗素,当年在主持核裁军运动时期特意封存的文献。然后在这个文献里面找到的东西,只不过是罗素随便收藏的一些滑稽小曲,抗议核子弹的这些滑稽小歌词,但是这些未来的文明的人看到了,却说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诗歌的巅峰代表作,并且尝试在这个基础上重建一个消失的文明。
我们想像一下,我们今天看到的很多古籍的残篇断简,那些古希腊一些的残篇断简的文献,会不会其实是他们那个年代的垃圾文学呢?比如说我们今天大家在笑,鲁迅文学奖的这个羔羊体万一过了一万年,地球上留存的只剩下这些官方羔羊体,将来的人会不会认为,这就是我们共和国时期最伟大的诗啊?
《开卷八分钟》在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梁文道 【主持人专区】
首播时间:周一至周五 17:05-17:15
重播时间:周二至周六 00:25-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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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楼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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