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雇佣行为透视被层层转包的亲情_卫视频道

从雇佣行为透视被层层转包的亲情

2010年09月01日 11:09 凤凰网专稿【大中小】【打印】共有评论0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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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菲佣蓝佩嘉这本《跨国灰姑娘》里提到一个现象，就是很多港台家庭因为夫妻俩都要外出工作，结果出现了“孝亲照顾的转包恋”，就是在外工作的丈夫将对自己父母的尽孝责任转给妻子，如果妻子也要外出工作的话，就要让菲佣或印佣来做了。另外，妻子不能经常在家，孩子也会缺少照顾，这时，人们喜欢雇佣有过子女抚养经历的菲佣，殊不知，菲佣在异国他乡照顾华人的子女，但她们心中也时时挂念着自己在菲律宾的孩子。这亲情的层层转包，也成为一个独特的社会现象、

凤凰卫视8月31日《开卷八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梁文道：通常我们社会里面有很多关于一些社会阶级，国族区分的一些假设，比如说我们会说全世界的女人都是被压迫的，很多女权主义者告诉我们，所以四海的女人应该同为姐妹，亲如一家，去对抗一个夫权的社会，同时也有很多人认为我们亚非拉第三世界的人都是被压迫的，我们应该团结起来，也有些人认为，我们做家务劳动的我们这些工人，也都是处于一个社会阶级比较低下的状态，我们也得团结起来。

但是蓝佩嘉这本《跨国灰姑娘》告诉我们，这种种假设里面，其实有很多的漏洞，而且这些漏洞就可以从这些东南亚出来的帮佣身上看得见，今天我们继续跟大家讲这本《跨国灰姑娘》。那这本书我昨天已经讲了，其实里面内容非常丰富，我们现在就专着其中一点来讲，就是讲母亲的角色变化。

我们刚才说到，这里面我们过去有很多的假设必须要改变，这个假设是什么呢，比如说女人应该是亲如姐妹的，因此他们都被夫权压迫，但是在很多像台北香港家庭里面，我们发现这个关系并不是那么稳定。为什么呢？因为家里面最常管理这些外籍女佣的往往就是女主人，一个家庭的女主人。这些女佣跟女主人的关系构成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这个现象是什么呢，就是首先一个家庭本来我们会觉得是世界上一个属于个人的私隐的场所，私密的场所，但这时候忽然来了一个外人住到你家里面，那这个外人来到你家里面，像这些海外帮佣，他住到你家里面，帮你家打杂，帮你家做事，对他来讲，这是他的家吗？不是，这是他的一个工作场合，于是这个家庭，在这样的状态底下，什么叫公？什么叫私，它还属于私，还是属于私呢？这个界限就被动摇了。

此外，什么叫做母职家务劳动呢，传统女性主义者常常说到我们家务劳动也是很重要的，有很多人就指出过说这些家务劳动带来的经济效益相当大，我们是应该算钱的。这笔钱从你聘请家佣每个月给他薪水，就看得到，原来你是真的愿意把这个东西以金钱的一个方法把它买回来的，所以由此可见，家务劳动果然是经济上的一种活动，在这里面，母亲的角色之间有个巧妙的变化。

蓝佩嘉说，叫做孝亲照顾的转包恋，什么叫孝亲照顾转包恋，就是很多时候一对夫妻结婚，这个丈夫要照顾自己的双亲，但是丈夫就说我要出去工作，所以这时候，他这个对父母要养育他们，要照顾他们的这个孝道该谁来承担呢，这个时候他常常会希望自己的媳妇在家里面好好照顾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说媳妇照顾丈夫的父母亲。

理论上讲，本来不算是她要尽孝的事，但是这时候，她这个丈夫的孝道责任转移到太太身上去，除此之外，这里面还有个性别转包。什么叫性别转包呢，就假如这个太太，这个媳妇也要出外工作的话，那不得了，那这个老人家在家里面怎么办？一对夫妻都要出外打工，那这时候就要有个市场转包，再把这个孝道责任转移到请来的家佣身上。

所以很多时候，假如这个家佣表现不好，家里的两老不喜欢，一生气，这时候，这个家佣的问题，就会上升成为孝道的问题，就觉得好像是你这个媳妇没尽到孝道，管媳妇什么事呢，她被设定为就是她应该管理这个家佣，不是这个丈夫的责任，丈夫是出钱请的。管她的应该是这个太太，那这个母亲，传统的母亲角色，就叫做母亲管理者的角色，就是说，她已经不是像传统的那样照顾小孩，看老人家做家务，她这些责任外包出去了，她这时是管理这些工作的人员。

但是大部分的母亲也试图，尤其是对着儿女的时候，表现出自己始终也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这里面就说道有些母亲借由曲辩母职工作中卑微与精神的面向，来进行育儿的分工，什么叫精神层面的母职呢，就是那些母亲可用来确认自身地位，以及强化与孩子间情感连带的家务工作，比方说，像换尿布，整理小孩混乱的玩具，跟脏乱和失序划上等号的工作，通常是真正的这个母亲避之为恐不及，因此而指派给女佣的任务。

教育跟帮助孩子社会化的家务工作，比如说，说故事给他听，帮他做功课，这个就是母亲的工作，这是比较高尚的一种工作，而且是比较有亲子连带关系的工作，那么说道这一点我们就不得不想到一个问题。什么问题呢？就是很多这些菲律宾女佣或者印尼女佣，她来我们这些地方打工，她来帮我们家庭照顾我们家的小孩，那问题是这些人自己的家庭生活，婚姻生活怎么办？

我们发现有很多这种中介商人，他们会喜欢选择一些有过小孩，或者有家庭的这种女人来当菲佣，为什么？因为她们有过照顾孩子的经验，这时候她这个家务劳动，当母亲的经验就成为一个资产了，成为一个很重要的市场上的资历了，然后当她们被聘请过来的时候，现在问题来了，就她家里头的那些孩子怎么办？她留在家乡的孩子，她怎么照顾，她去照顾人家的小孩了。

所以蓝佩嘉，就访问一些菲佣，她就说到，有些菲佣，她们在海外工作辛辛苦苦，丈夫在赚不了那么多钱，所以很多时候是很不高兴的，那没办法，要靠太太在外头打工，把这个钱汇回去，就是为了好好照顾子女，让他能够念书，她说为了供应孩子的教育费用，尤其是昂贵的私立学校的大学学费，母亲移工付出的代价就是没办法亲身陪着孩子一起成长。

来自菲律宾的某女佣流着眼泪告诉我，有时候我会在晚上哭，我会想我正在照顾别人的小孩，那谁来照顾我的小孩呢，这么多年来，我都不在他们身边，他们总是问我，妈妈，你为什么总是不在？我说，我虽然不在，但这是为了你的未来呀，然后这个时候，她就需要请家里面的家人帮忙，甚至她会在家里面请一些地位更低下的女子来，也做一种类似家佣的角色。

然后这时候，她们就会想办法补偿这个母亲不在的缺失，例如说，她们总是随身携带着这些子女的照片，比如说参加地方舞会、毕业典礼、生日派对，这些照片总是看不到她的存在，但是她保留这些照片，告诉自己，提醒别人，我是一位母亲。

然后或者她们晚上会偷偷躲在里面打电话，发短信，跟家里面的孩子联络，甚至是会每个礼拜打电话回家，就是为了要告诉家人该给孩子吃什么，甚至是遥远的规划这个小孩在家乡的生活。当然这些事最好得偷偷的做，因为有时候雇主看到这个菲佣，印佣老在家里面打电话，他会很不高兴的。

《开卷八分钟》在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梁文道 【主持人专区】

首播：周一至周五 17:05-17:15

重播：周二至周六 00:25-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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