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她”是对女性的尊重还是歧视_卫视频道

用“她”是对女性的尊重还是歧视

2010年06月10日 14:11 凤凰网专稿【大中小】【打印】共有评论0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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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示：著名的作家叶圣陶写过一篇文章叫《女子人格问题》，他认为这个她加上了女字边，就是说把这个第三人称的她字，专门做一个字，献给女性，本身就是女子独立和与男人平等的象征符号。然而，后来也有很多人是反对的，觉得专门造一个字去指涉第三人称的女性，其实反而才是真正的歧视女性。

凤凰卫视6月9日《开卷八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梁文道：我们今天继续跟大家接着讲女字边这个“她”，诞生在中文里面的历史跟过程，我们昨天说到其实中国人一开始还有别的选择，你可以叫伊，不要叫做她，而伊这个字是我们本来就有一个字，不需要另造新词，可是伊这个字还有一个问题，它原来过去指的不只是女性，而是所有第三人称都可以叫做伊，不管男女。因此慢慢后来，她就取代了伊，而在这个过程里面，我们要注意，她能取代伊一个理由之一，根据我们这本《“她”字的文化史》的黄兴涛教授的分析是这样。是因为中国文人还发明了另一个她字，就是今天有这个它，就是指静物、死物或者动物的这个它。这个第三人称的它一出来之后，就跟原来女字边的她形成一个连锁关系，能够巩固了只设不同性别字的需要，而它们读音又可以取代原来读伊的麻烦。因为一个人，我们中国人已经习惯了叫第三人称，另一个人叫她，你今天忽然把女人叫做伊的话，对大家来讲都很麻烦。

可是这里面，我们还要注意一个问题，我们之所以接受女性这个她字，还是很奇怪的，为什么呢？想想看，这是一个英文的用法，事实上比如说有些语言，像法文，女性的她们，复数的女性，他们甚至还会有另一个字，为什么我们不学法文，偏偏学英文呢？清末的时候，其实在中国来讲，英文还不是最有影响力的外语，至少不是唯一有影响力的外语，为什么我们会想到这个问题，该怎么译，而不会想到法文的那些她该怎么译这个问题？黄兴涛说他也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找不到充分的史料来说明它。可是这里面我们可以稍微找到一个线索，这就关于女性地位的问题了。

我们注意到当年著名的作家叶圣陶写过一篇文章叫《女子人格问题》，他认为这个她加上了女字边，就是说把这个第三人称的她字，专门做一个字，献给女性，本身就是女子独立和与男人平等的象征符号。他说人格是个人在大群里头，应具有的一种精神，做大群里独立健全份子的一种精神，妇女无疑和男子一样，都应当享有这种权利，也就是说他是从男女平等的角度来认为我们应该为女性第三人称创造另一个词，来指涉阴性的用法。

然而我们要了解，后来也有很多人是反对的，觉得你专门造一个字去指涉第三人称的女性，其实反而才是真正的歧视女性。比如说我们看看那个时候，像我们昨天提到的韩冰，韩冰是一直反对用她这个字，后来她让步，觉得伊这个字要比她好用，为什么呢？她说因为我们传统的竖人的他字是人字旁，伊这个字也是人字旁，在男女平等的精神着眼，既属公平，还免了十分娇柔的形式。

除了她之外，当时有很多杂志，很多报章都提出，他们是拒绝使用这个女字旁的她字，而理由也是因为男女平等。比如说当年一个非常有名的女性杂志《妇女共鸣》，始终拒绝使用这个女字旁的她，认为该字的构造去掉了人字边，简直不是把妇女当人看，这个说法，我觉得到现在，我们还有很多人是这么认为的，包括我自己有时候都不大爱用女字边的她，总觉得女人难道不是人吗？当然我们也可以同意叶圣陶的说法，叶圣陶是从完全相反的角度，你要为女人创造一个新的女字旁的她，这才算上尊重她们的独立人格，所以这个争论，就一直存在。

可是到了后来，我们还要了解，当时有很多关于第三人称的代称太复杂了。有些学者，有些文人甚至提出，我们为动物要取一个它，取一个新的它，为静物、死物也要取一个不同的它，而复数跟单数也都还要不一样，就搞得十分的乱，十分的复杂。所以这时候，我们就开始碰到了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了，这个问题是什么呢？这里面到底牵不牵涉到文化之间的不平等的问题呢，著名的学者刘和曾经写过这一点，他就提到，比如说当时很多人认为汉语里边，为什么需要新造这个她字，是因为我们没有欧洲语言第三人称阴性的代词。我们大部分的前辈都认为这是汉语本身的缺陷。

可是刘和认为这与其说汉语的不足，还不如说正正体现了是语言之间的不平等。举例来讲，法语阴性的第三人称，除了这个虚之外，除了单数之外，还多了一个复数，把它翻译成英语的时候，英国人英语世界，照样把它译成他，而完全没有考虑性别的区分，人们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便。为什么我们中国人在翻译虚的时候，非要为它创造一个新词呢？这难道不是我们当年好像暗自觉得我们中文不如英文吗，不就是一种语言之间的不平等吗？在此，黄兴涛就提出他不完全同意这样的说法。为什么呢？因为他认为现在有女字边这个她，在中文里面能够落地生根，是因为它有一些内在合法的要求。

为什么呢？这是因为我们现代汉语在一个现代化的过程之中，我们追求某种现代性，而这个女字旁的她，恰好能符合我们现代汉语，或者现代中国人对于现代的一些要求，比如说她要求精确，我们中国人本身发展到现在开始觉得我们语言，我们思维要更精确的东西，所以才需要有女字边的她，但是我们仍然有我们自己的本色，我们不会要求精确到连女性第三人称复数也要创造一个新字。而且他这里面还说到，现代的中国文人，在五四期间，前后的时候，真的在追求现代的时候，大家讲究男女平等。所以当时有特别多的报纸提出自己是女报，有特别多的标榜女人独特地位的一些媒体跟运动的出现，同样的为女性的第三人称创造一个新的她字，也很符合那个时代总体的要求，所以可见，我们现代中文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女字旁的她，其实是中文在现代化过程里面的其中一个环节。

《开卷八分钟》在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梁文道【主持人专区】

首播：周一至周五 17:05-17:15

重播：周二至周六 00:25-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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