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村上春树用写作对抗孤独和虚无_卫视频道

梁文道：村上春树用写作对抗孤独和虚无

2010年06月02日 10:38 凤凰网专稿【大中小】【打印】共有评论0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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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在我们还没去谈村上春树怎么样在中期小说写作里面转型为一个比较有社会责任感的作家之前，我们可以先来讨论一下，他早年的作品为什么那么受到全世界读者的欢迎，特别是我们华文圈读者，很多人说他写出一种都市感性，而那种都市感性的特征是一种很寂寥，很虚无的感觉，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凤凰卫视6月1日《开卷八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梁文道：在我们还没去谈村上春树怎么样在中期小说写作里面转型为一个比较有社会责任感的作家之前，我们可以先来讨论一下，他早年的作品为什么那么受到全世界读者的欢迎，特别是我们华文圈读者，很多人说他写出一种都市感性，而那种都市感性的特征是一种很寂寥，很虚无的感觉，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我今天给大家介绍一本书，是一位香港作家岑朗天，他写的《后虚无年代》，副题叫做“影子流浪者与村上春树。而这本书也有一个大陆版，这个大陆版里边，就把这个名字改了过来，就把村上春树的名字标明出来了，大概就是这样子能够吸引更多的读者注意这本书，而事实上这本书虽然要讨论的是哲学上跟文学中显现出来的虚无主义的问题，但里面的确有相当的篇幅在分析村上春树的作品，也写的十分到位，比如说我们先来看看这里面就提到村上春树的一个小说的经典场面是一个男人孤独的在煮意大利面，然后一个电话打过来，电话里的女人言不及义，又或者说的话令人有如（丈八金刚音对），摸不着脑袋，叙事便这样子完了。

对于村上小说的场景，很多书评家说有现代都市的无聊感，它的特性就是以都市的无机语言代替主题发生，因而有所谓的都市感受性。这个都市感受性，指的并不是我们都市人本身的感性和认知，而是我们存在生活的都市空间本身的感受问题，感性变得抽象化了，符号化了，记忆也是一样，所以你看我们昨天说到，它的记忆总是关于一些数字的记忆，无论是生活的实感，或者人存在的实感都被空虚取代，所以这个生活是无聊的。而这样的无聊是一种失去实感之后的无聊，是一种淡淡，但是又说不出是怎么样的，更说不出应该如何的抽象哀愁。

这里面就提到抽象和抽离，看了他的书，就好像看了一幅透明的画一样，偏偏他书写的对象就是透明的人和事，故此那种感受竟是说不出来的。而村上春树的这种透明感不是transparent，用中文翻译，就是说它是空洞，而不是一种透明，也就是说他的小说底下的人物，跟人物周边的气氛，他们所在的都市背景，总有一种空洞的感觉。这里面又举一个例子，是1973年的《弹珠玩具》，这是台湾的译法，大陆好像叫《弹子戏》，他这里面就说到，有一个典型村上春树式的性爱描写，我们都记得这个小说里边经典的一对双胞胎，208和209，没有任何名字区别，只有他们衣服上，毛衣上写着208和209来辨认她们。

这个男主角跟她们都分别上床，而主角上床之前，阅读的书居然是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好玩的地方是，读者其实没办法感受到主角和这些做爱对手之间任何具体的快感，肉体的亲密，并没有掩盖彼此的寂寞，他完全在写一种很孤独的性爱，是的，即使村上的文字告诉你，男主角进入的阴道如何暖和，读者的脑海中也只是暖和两个字而已，就像主角到了最后，告别双胞胎的时候说，我不太会说，但是你们走了，我觉得非常寂寞，然后双胞胎说，我们也是，好寂寞啊，但还是要走吧，是的，还是要走，因为不走其实也没有什么分别，这就是村上式的性爱关系，有做跟没做一样，做了也不怎么样，没做也不怎么样。

那么村上的孤独，因此不是热闹的对反，不是群体的对反，那种孤独是很彻底的空虚，不能够用别的东西来填补他，为什么呢？因为你平常孤独，你找东西填补自己是可以的，但是这里所讲的孤独，是一种非常根本的存在方式，是一种发觉自己不再和四周的人和事情发生关系的一种状态，生活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明明是曾经你很感兴趣的一种嗜好，现在你忽然觉得无所谓了，这就是一种生活中的一种变化，而这样的变化，有时候甚至能够体现在两个世界的对比之中，因为村上春树的小说常常描述两个世界之间的关系，一个是虚构的世界，比较超现实的世界，一个是读者会觉得比较现实的，活在此地的现实世界。

那么村上春树说他的写作是在描写一种没有用途的风景，但是这些风景写出来之后就补充，读者看了可以引发相通的风景，所以他判断，很多读者看村上作品的时候，每每被小说中的某一两个场面吸引住，对小说整体情节的感觉，也是被这些主导场面所带动，这样子去建构真实经验的方法和靠小说来营构可比拟现实的虚实空间的方法是非常不一样的，但是却跟现代人日常生活处理自己内心的方法情况相近，也就是说我们现代人，对于一个人们赋予我们意义的，很完整的叙事，开始失去兴趣，我们注重的是一刹那散过的形象，一个空间，一个场景，某种感觉，我们从那个感觉开始，为它而着迷，开始想很多事情，就跟村上春树的小说相当相似，而这样的空间，往往在村上春树的笔下，都是非常空洞的空间。

所以这里面就提到，村上春树的主角，几乎每一个都是站在这一边和那一边，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中间的边线，面对不可知的吸引力，虚无不住的侵袭，主角也几乎无一例外随着这些生活感觉，探究一下那一边到底是什么。但是到了最后，他们往往还是留在这一边，留在这一边，并不是为了抗拒那一边，因为那一边，基本上是抗拒不了的，或不断的侵蚀过来的。所以你只能够是在这里徘徊，而不知道该往何处去，而对面虚无的、空洞的世界，不断的侵袭，让你觉得你生活越来越无聊这个力量。在他的小说里面，常常用黑暗、暗影，或者有时候他直接叫做那一边，那一个来表示出来。

面对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办呢，岑朗天的分析，村上春树的出路正是他本人不断在实践的事，就是写作，对抗虚无的方法，对抗孤独的一大法门，就是不断的去写，用不断的写作来对抗他，用不断的意义的，尽管是突然赋予的方式，来对抗意义的沦丧。

《开卷八分钟》在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梁文道【主持人专区】

首播：周一至周五 17:05-17:15

重播：周二至周六 00:25-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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