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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道：杨奎松与中共党史研究

2009年12月29日 10:04 凤凰网专稿【大中小】【打印】共有评论0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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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卫视12月28日《开卷八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梁文道：没有想到2009年这么快一转眼就过去了，今年恰好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60周年。在这一年里面，当然我们有很多媒体、电视都在制作各种各样的特辑，在回顾过去60年来中华人民共和国走过的历程，特别多的书籍却谈到当年建国的经验。

但是问题是，在做这样的回顾的时候，由于我们是带着某种现实关怀的需要出发。或者这个现实关怀里还有一定的价值取向，因此我们怎么去回头看这段历史的时候，到底这样的看法，符合不符合一个严格的历史学规范的眼光，就很成疑问了。

但是我今天想给大家郑重介绍一位我非常敬佩的学者，他的著作绝对能够帮大家更好的理解中国共产党的建党历史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历史初期那段经历，这位就是杨奎松教授。杨奎松可以说今天在中共党史研究这个领域里面，代表着中国甚至全世界最高水平的其中一位学者。过去几年来，他都发表过非常多很重要的著作，很重要的论著。他这些著作，一直都颇受好评，我一直都很想找机会好好的介绍一下他的东西。但是问题是，他写的东西里面考据资料之复杂，不容易在这个节目里面三言两语说的清楚，所以就拖到了今天才给大家介绍。

先给大家介绍一本他的书评集，说起来也怪，这本书评集《开卷有疑》，在前年出版之后，在很多评书活动里面都饱受好评，大家都把它推举为2007年度里面最重要的一本书籍，或者大家关注的书籍。以一个学术书评集来讲，这是非常奇怪的现象。为什么？因为学术书评通常跟我们看到的书评，像我自己偶尔也会写书话是完全不同的，它有一个非常严格的要求，比如说一般要求把评的书的内容做一个清晰扼要、客观准确的简介，然后对它的各种的论点进行分析，然后提出一些问题。有一个规范，有一个格式在里面。

这种书评不是一般人觉得好看的，然而杨奎松这本《开卷有疑》，却广受好评，为什么？这是因为这本书，集中的评论关于中国近现代史里面一些重要的著作。而每一次他做书评的时候，都同时提出自己很有见地的想法，有时候这些想法，是能够促使我们做很大的反省，比如说我介绍一下这本书里面，其中一篇文章叫做《日本学者的贡献与局限》，他谈到了一本书，这本书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下，也是写很好的书，叫做《中国共产党成立史》，它是一位日本学者石川祯浩写的。

我们知道日本学者做历史一个强项，就是特别强调拥有大量的资讯、资料，要学很多种语言，然后做非常细密的历史考察。这本书也不例外，但是这本书最有趣的地方，根据杨教授的说法，石川先生这本书里面，对国内的中共党史学界进行了尖锐的批评，他说数十年来，除了极个别的情况以外，海外学者如此尖锐批评国内的中共党史学界，而且还被堂而皇之的介绍给大陆读者看，这应该称得上破天荒第一回了。

我为什么他这样子批评中共的党史学界，或者中国的中共党史学界？这是因为他认为，我们很多国内的党史学的研究专家，做的都是意识形态上的工作，而不够格称为真正严谨的历史学著作。但是杨教授在这里也做了一些介绍，也进行了一些辩护。他就提到，我们国内的研究中共党史的学者，很多都会羡慕石川先生有条件周游日中美俄。但是同时我们也可以注意到，我们有一些自己的盲点跟问题，我们的盲点跟问题是什么？就是一些政治禁忌。然后这个政治禁忌恐怕不是我们学者有意为之，而是一个外在情况造成的。

比如说这里面他就写过一篇文章，在讨论中国共产党的建党，到底是一个自发的行为，还是受到俄国革命胜利和共产国际成立的影响。我们过去主流的官方党史强调是中国共产党，它是自己自发成立的，并没有受到俄国革命胜利的影响跟共产国际成立胜利的影响。但是项清教授反驳这种说法，谁知道他这个文章一发表，当时就受到有关方面的严厉批评，以致任何公开谈论中共产生得益于石川一书所强调的国际契机和国际帮助的文章，都难以发表，这就是一个比较可悲的现况。

与此同时我们要注意到，杨教授在这本书里面，还写了一个长篇的重述性的文章，叫做《从政治宣传走向学术研究中的曲折》。谈到了就是关于中共党史研究，他就说到建国初期的中共党史，是已经成为歌颂毛泽东战无不胜的正确路线和他在各方面丰功伟绩极为重要的政治宣传形式，和学术研究没有多少共通之处。但是后来慢慢的，经过了一些曲折，学术研究的影响还是越来越大，尤其比如说80年代，我们知道80年代的时候，大家很流行讲拨乱反正。可是我觉得大家要注意杨教授说的非常客观，他说所谓的拨乱反正，不过是特殊历史条件下历史研究的附带功效，也就是说这种带有价值判断，比如说过去大家冤枉了他是坏人，今天我们要拨乱反正平反他，是说他好人，这个想法，并不是历史研究本身应有之意。可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共党史研究，却基本上处于拨乱反正的阶段。

好在这种拨乱反正对中共党史研究学术化的推进，具有相当积极的作用。为什么？因为这样子起码各种各样的说法总算可以重新摊开来，更多的资料也可以让它呈现了。然后杨教授后来就说，到了九十年代之后，我们看到关于《毛泽东选集》的注释，或者官方的中共党史的研究，可以看到学术的比重越来越大。他就期望能够改变今天的状况，今天的状况是什么？

如果中共党史研究，不能按照史学的要求规范化，高质量的路上走，怕是很难真正成为一门得到社会公认，且受人尊敬的学问。他就说到，我们的政治敏感禁区，慢慢打破的，这样子这个党史，或者建党史的研究才真正成为受人尊敬的史学范围。我想杨教授一直要努力做到的就是作为一个研究中共党史跟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史的学者，希望这门学问在史学界里面的地位能够树立起来。

首播：周一至周五 17:05-17:15

重播：周二至周六 00:25-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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