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青:在这一层上,胡适比他看的清醒。
窦文涛:怎么讲?
陈丹青:对整个这些问题看的比较清醒,那要从胡适后面的情况来看了,尤其是他跑到台湾去以后,抗战他又到美国去当大使,那这里面他经历过整个“五四”,到底的后患是怎样的,他还说出来了一件,这事儿跟他有份,他也有份,他是点火的人。
窦文涛:就是说连这个当时的始作俑者,也始料未及,学术范围内、文学范围内。
陈丹青:所以我很冒昧的说,就是五四咱们要来定性它的话,它一方面是光芒万丈。因为照胡适当时的说法,他在搞一场中国文艺复兴,他的意图是这样,如果不是文艺复兴,至少也是个启蒙运动,但是最后被救亡冲走了。所以五四回到原点,它是光芒万丈的,但是另外一句话就是后患无穷。
窦文涛:光芒万丈,后患无穷。
陈丹青:我们是应该知道什么是后患,我们这几代人,我们应该知道什么是后患。
窦文涛:这种激进的。
陈丹青:然后在知道这个后患以后,翻回去再去同情的去了解五四那代人。
许子东:从这边概括说,泥沙俱下、众生喧哗、生气凌厉,所以泥沙俱下,什么是泥沙这个你们自己去思考。
窦文涛:那么你说从今天看起来,这个当年的德先生、赛先生,完成了任务了吗?科学?
陈丹青:科学这一块儿,我又听到一种说法,我不是学界里的人,他们说现在学界有一个结论,就是说“五四”现在下来的果子,就是科学主义。
窦文涛:科学主义。
陈丹青:我说这话怎么说?他们说你看现在至少所有在领导层的,他都是技术官僚。
窦文涛:全工科、理工科。
陈丹青:全都是理工科出现的,那我一想也对,你翻回去想1919年,我应该说是清末明初了,就是要学新学,然后富国强兵,然后怎么样怎么样。其实就是要咱们中国得有自己的科学,我想它的顶峰就是我们的原子弹出来了,然后我们现在最骄傲的,说来说去还是西南联大出去的那几个人得了诺贝尔奖。
窦文涛:还真是,还真是。
陈丹青:你说是不是这样?
窦文涛:他说的这个西南联大,我也是看过很多,包括汪曾祺写的文章,你就感觉那个时候抗战时期那么困难的一个学校,可是怎么结出了那么多果子。
陈丹青:因为西南联大,就是清末是呼吁要办新学,到了西南联大,实际上是一个结果的时候,当时你看南开、北大、清华三个学校能够跑到那儿,就是姻缘聚会,那么一小段时间出了多少人。
许子东:所以五四的良性的延续,西南联大是一个重要的转折,重要的关键。
陈丹青:这个好果子是看得见的。
窦文涛:按说这跟蔡元培有关系吗?就是兼容并包的这种学术自由的方针,各种各样的学者都可以。
陈丹青:还有这第一炉馒头出来了嘛,五四是点火,然后咱们来烧一锅新的汤,就是第一炉馒头出来,就是西南联大这些人。
窦文涛:就这一炉?
陈丹青:就这一炉,此后一炉别说了,到现在一炉一炉又出来了,咱们也别比了,到现在为止,大家还是说。
许子东:不过后来台静农把这个传统带到台大,后来就延续到夏济安,一直到白先勇他们,香火也还是在延续,还是在不同的情况下延续。
窦文涛:还有余香袅袅。
许子东:对。
窦文涛:就想起五四之后到今天,我老有一个问题,你说这个历史,它是偶然的,还是必然的?就是你看总是感觉当初一些人本意是要弄一个什么,叮呤咣当,叮呤咣当,跟着内忧外患,这就裹胁在一起,造成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一个结果。
许子东:我刚才讲的那个瞿秋白跟鲁迅的友谊,那就是一个偶然,对不对?那就是一个偶然,当然总的来讲,我还是有点相信必然的,普列汉诺夫的话,在我的生根,偶然性是多种必然的交叉点。现在回过头来,五四到现在90年,其实是三三分的,到四九是前30年,四九到七九是30年,前30年是五四这个启蒙,后30年是革命,最近30年是建设。
从七九年开始,我们重新反思五四的传统,每年都会有人提出来,五四的精神我们怎么样继承,怎么样。所以虽然我们对五四有种种的不满、非议、反省,但是就像你说的,走不出的五四,我们其实身上都在学五四的精神。
窦文涛:你觉得呢?
陈丹青:是啊,我非常同意他的观点。
窦文涛:走不出的五四?
陈丹青:这个三分,也不是这么说法,不是叫走不出,就是当我们在反省也好,肯定它也好,我们要非常清楚我们身上哪些东西是五四给我们的,至少就是没有五四我们今天不会是这个样子,我们开口说的话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窦文涛:没错,没错,甚至我给你说,包括我们主持人,有时候主持节目,慷慨激昂的调调,我都觉得那也有渊源。
《锵锵三人行》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
首播:周一至周五 23:35-00:00
重播:周一至周五12:05-12:30 周二至周六 06:35-07:00
声明:凡注明“凤凰网”来源之作品(文字、音频、视频),未经凤凰网授权,任何媒体和个人不得转载、链接、转贴或以其它方式使用;已经本网书面授权的,在使用时必须注明“来源:凤凰网”。违反上述声明的,本网将追究其相关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