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东:30年反思 我们走不出的“五四”
2009年05月02日 11:33凤凰网专稿 】 【打印已有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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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文涛:对,他这个人是多方面的,可是你看,我在小的时候,我还没看过鲁迅写的书的时候,我听到的一句话就是鲁迅骨头是硬的,这就是我对鲁迅的印象,一度我在小学还是中学,我以为鲁迅是一个类似于黄继光一样的人物。你知道吗?你会觉得这是个硬骨头,这是个革命斗士。

陈丹青:胡适也被劫持在哪儿呢?就是1956年以后,全国展开胡适批判运动,整个文本加起来有400多万字,可是真正最重要的估计就只有一条,就是多谈些问题,少谈些主义。

窦文涛:这是胡适提出来的。

陈丹青:这就是条罪,在50年代,可你现在想想这句话多对呀?多谈些问题,少谈些主义。

许子东:我到现在还记得,我那个时候读批判用的《红楼梦辩》,就是俞平伯的那个。第一段话就是讲,论高鹗续书之不可能,就是说为什么高鹗续《红楼梦》不可能?他说文学作品是一个人个性的表现,那前80回就是曹雪芹的个性,那你后面,你要是学曹雪芹的个性,你就上升了自己的个性,你肯定没有前80回好。你要是坚持你自己的个性,那你写出来,也就是你高鹗的个性了,那你肯定跟前面80回不和谐。

这么浅的一段话,我记得我当时放下书,在我那个时候,我放下书我记得看着公园的那些树,风吹着,就抵过我当时读的无数的书。就是这么简单一句话,因为那个时候,就是文学是个性的表现,这一句话在相当长的一个时间里就没有,批判就是要批判这个东西。

窦文涛:你说当时这些知识分子,他们自觉自己是个什么人呢?是有革命战士的任务吗?他们觉得自个儿?还是说我就是个学者?

陈丹青: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相信是这样子,舍我其谁。

许子东:到他们为作家笔编“新文学大系”的时候,胡适把这个东西摊开来说,他们两个人有不同的论法。陈独秀说,假如不是我们当时这样做,因为时代发展的需要,也会有人这样做,所以这个是历史发展的历史唯物主义的必然论,胡适就不同意。胡适说要不是当初我们几个人挑出这个事情,也许延个二三十年,也许变化不一样。胡适的历史观是跟陈独秀不同,那个时候就已经暴露了大家方面很不一样的。

窦文涛:你看这个名字,我觉得能决定命运的,你看这胡适,胡适之,你发现没有?他什么人都合适?

许子东:和谐。

窦文涛:我的朋友胡适之嘛,这个人可真是对任何一个人,小的低到一个学生给他写信的,都是那么温文尔雅,都是那么好商量这个人,你觉得说话说的。

陈丹青:每个礼拜有一天是开放的,家里面什么人都可以来,就是他生活比较稳定那一段,二几年到三几年这一段。

许子东:但你要看茅盾后来写《我所走过的道路》的时候,到商务印书馆,他做小伙计的时候,他回忆胡适,人家请他,他说他多高傲啊。

窦文涛:当时还有一种,就是什么有用、无用,其实我就觉得为什么说很多被劫持,或者被贴了标签,比如说我就发现好像说刘半农,还有什么赵元任这些人,人家当时自己觉得是兴趣。比如说我搞这个文字音韵学这个研究,我是一个兴趣,而且也主张,不一定非要为了一个什么目的去做这样的学问。可是你看,到后来他都被划分了阵营,这是什么骑手,那是什么大将,甚至于包括我就说像丹青画的。

陈丹青:《国学院》。

窦文涛:《国学院》,你像当时王国维、陈寅恪在干些什么,他研究的那个东西,说实话到今天我也看不太懂,但是似乎他们跟这个时代潮流,没有太多关系。

陈丹青:他们在做一件胡适提出来,胡适提出来四个目标,其中有一个目标就是整理国故,整理国故,很重要的工作,我们今天无非也就是想整理国故,现在“五四”都成为国故的一部分了

许子东:而且从中国文学批评中国美学的角度来讲,王国维的后面没有人操控他,他是到目前为止,在这一方面他最好的。

窦文涛:那你说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对外界这个所谓亡国灭种的这种危机,他有没有应对呢?他的心里有没有一种中国士大夫的那种?

许子东:他不应对了嘛。

陈丹青:对,他有预感,他知道整个此前的中国传统,可能到这儿是一个终点,所以他的寻道说是有各种解释,就是寻中国文化之道,在他的死因的各种揣测当中。

许子东:另外一个人也有预感,比如说张爱玲,她不就是说嘛,时代是一个轰轰烈烈的车在往前走,可是我们只能可怜的看着橱窗里,我们自己的一个面影,非常可怜自私的,你根本挡不住这更大的破坏。你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是极其清醒,那么清醒的人就特别痛苦,特别孤独。另外有些人,你比方说刚才的劫持,是指后面的文学史改变对他们的评论,比方说鲁迅骨头硬,那是毛泽东对他的评论,但更有趣的是,这些人自己对自己的评论,那是更有意思的。

比方说郁达夫写《沉沦》,他自己评《沉沦》有三次,一次是刚发表的时候,他写着我的《沉沦》写什么?写现代人的灵与肉的苦闷,性心理的压抑。过了五六年,26年的时候,他重新出版他的全集的时候,他就说那是毫无价值的,唉声叹气,一点都没有价值,讲了一番牢骚的话。到了1932年,紧接着32年,是31年之后,他解释这个作品,他说我一个游子到了东洋,在东洋我才看到我故国的沉沦,看到我弱国子民的悲哀,所以我就发出了这样的一种声音,你看这不就上升到民族国家语言的历史上。

窦文涛:本来他也是写性苦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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