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区归来 主持人陈晓楠、制片人朱卫民讲述地震特别节目
2008年05月28日 15:47凤凰网专稿 】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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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卫民见证“硬汉陈坚”生命的最后时刻

主持人:我们看到纪录片当中,两个主角,一是陈坚,他其实是在废墟下被我们发现的,片子刚开始的时候,救援人员还没有赶到,那个时候你们是怎么发现了陈坚?

朱卫民:是一个乡民发现的,拽着我们就过去了,当时的情况是,前面堰塞湖有洪水,可能要疏散,我们进去的时候救援队并不多,但是很多北川的市民他们就到处寻找,只要有活的,他们就做标记,有救援人员就让他们去救,我们去北川,整个都是一片瓦砾,被摧毁的感觉,但是下面生命的气息我们可以感觉到,这种灾难,城市一瞬间被摧毁,这个时候有一线生的希望,在碰见陈坚以前,我们还和消防官兵合作救出了一个当地博物馆的馆长,我们先到,跟他说话,给他水,然后把他抬出来,抬出来之后非常非常兴奋,在一片瓦砾当中一个生命又这样重生,这种感觉一下子把你拽出去了。

主持人:我看到那个画面,丈夫没来,是政协秘书长,一直在指挥,是在加班?。

朱卫民:对,在经过博物馆前,我们经过一个学校,这个小学埋进去600多人,只出来几个人,所有小孩都被埋进去了,很多家长在上面喊,“妈妈来救你了”,看到这个画面,一下子心就碎了,那种心情非常沉重。碰到女博物馆的馆长,把她救出来,就觉得这是一种希望,多救一个人就多一个希望,多一个生的气息,所以有人在叫那边还有一个,我们就跑过去了,碰见陈坚压在那,整个过程当中,6个小时我们都在那守候着,是为这个城市守候,也是为自己守候,是一个希望,也是一个信念,他的坚强也非常强烈的传递到我们身上。到处是一片废墟,他能说出那样的话,能那样的表达,你觉得无法摧毁他,人的生命是脆弱的,但是人的生命也是非常坚韧的,所以我们守候了6个小时,为这个城市,为陈坚,也为他的妻子,在守候希望。

主持人:我看到陈坚被压在那,自己唱歌,数数,其实看到那个,眼泪就一遍一遍的流出来,没有办法抑制,像你说的,一个生命就那样倒下,那个时候人的精神和意志那么顽强,虽然他走了,但是带给了我们希望。

陈晓楠:对,这是陈坚的79个小时,但是这79个小时里面没有哪一分钟他认为是最后的时刻,他也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人陪他度过,他留给这些人的是对生的渴望,留给他们歌声,留给他们话,其实他没有离去。我通过跟他聊天,他最后的坚持传递给了最后陪他的这些人,原本跟他素不相识的这些人,其实他是没走的。

主持人:我记得老朱在现场跟大家说,陈坚临走说的话是谢谢。

朱卫民:对,实际上当时我们没想到他会走,守了6个多小时,因为怕危险,整个其他救援队都撤出去了,有余震。

陈晓楠:还有洪水,堰塞湖的水可能会下来。

朱卫明:整个城市很苍白,没有任何声响和灯光,我们把他救出来,感觉到他能活下来。但是当他出来了,我们要抬出来,走过一片土地,走到山头上,这个过程只能靠担架抬,这个过程还需要三个小时,路还不通,他出来以后,我首先说谢谢他,他给我的回答是谢谢你们,这是一种相互的,但我们没有想到,坚持了这么三天三夜以后,当我们把他从那个上面抬下来,像传递一样的,传递到河谷的时候,他就虚弱了,当时没有声音,当消防官兵救他的时候,大家静静的站在那,无法相信他会离去,都不相信,不可能相信,可能就觉得他累了,在那休息,然后做人工呼吸,武警官兵就说他不行了,在骂他的时候,我都不相信,因为我近距离的握他手,近距离给他水,近距离听他唱歌,这个时候突然一下没了,我非常难受。我想到一点,我跟消防官兵说,我们一定要抬到对面去,不能放在这,所以我们抬着担架,找了非常平的草坪,再一个树的下面,我记的特别清楚,消防队长说,让他面向东方,还在旁边找一床被子给他盖着,整个场景到现在还是历历在目。

主持人:我花了点时间找回我自己的情绪,因为我也进去了,那个纪录片我完整的看了两次,好象那个时刻我自己也站在那,的确那一刻,有点惨淡的月亮,下面一群人,只有头上的帽灯,给他做治疗,还有人跟他说,“你个傻子,都坚持那么久了,怎么不再坚持一会儿”。但是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要面对东方?

朱卫民: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消防队长觉得东方是他出来的那条路。

主持人:似乎东方是一个出路,这是灾区的分析,一个人可能走了,但是让他朝着空气通透的地方。我有一个细节要跟朱卫民交流,在现场你跟他说话是控制一个分寸,你可以跟他说话,但是他说话,你就告诉他不要多说话,只要不睡着就可以,这是刻意的吗?

朱卫民:不是刻意,是一种本能,当人压在下面三天三夜的时候,唯一的本能就是想让他坚持,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常识,让他坚持多一分钟,多一秒,但是多说又消耗体力,所以这是一种本能,不存在刻意,进入现场你知道应该怎么办,应该怎么做。

主持人:所以他说话我看到你会劝他,不要多说话,然后给他可乐。

朱卫民:他喝了很多矿泉水,他说他想喝点甜的,我们唯一甜的东西,就是从山上背下去的一小瓶可乐,我倒了一点,我想他这么一点愿望一定要满足他,我倒了一小杯,我还劝他少喝点,他说出一句话更让我震撼,说可口可乐没有百事可乐好喝,很鲜活。所有的这些,他唱的歌,红高粱的好酒,不停数数,跟我们说话。这一幕不是记录,是我们用心体会他,全身心的经历这么一个大的灾难,陪他度过他人生中的几个小时。

主持人:我现在觉得参与都不准确。

朱卫民:是交流,交融,大家手握在一起。

主持人:你们跟医务工作者交流的时候,分析过吗?就是为什么抬出来以后他反而走了?

朱卫民:其实很多网友说为什么不翻过来,其实消防官兵是有经验的,他们就说不能翻过来,保持那种姿势,如果太猛的话可能会产生危险,但是我的感觉就是,他压在下面不断跟自己说话,跟周围人说话,抬出来之后突然有一种放松感,好象就想休息,不像压在下面,那种紧张,挣扎,突然松了一口气,那个时候是晚上十点钟。

陈晓楠:他伤的非常重,底下腿都坏死了,后来给他做人工呼吸的时候,整个胸膛里都是哗啦啦的声音,他整个肋骨都断掉了,他在里面就是靠那一口气顶着,他出来以后那口气就松掉了,你就可以想象,那三天三夜是怎么撑着的。

朱卫民:三根大梁,几十吨上百吨的东西都压在他身上,消防官兵给他做人工呼吸的时候,他的胸部都是堵住的感觉,他一直在坚持,一直在坚持。

主持人:那个生命把他救出来已经是奇迹了。

陈晓楠:奇迹,绝对是奇迹。

下一页:陈晓楠:基于对人的尊重——我该怎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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