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梁文道:大家平常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每一次在那些时装展览会、时装展示会结束的时候,一堆模特儿轮流鱼贯出来,大家鼓掌致意,到最后就迎来这个晚上的主角,就是这些服装的设计者,那个时装设计师。
这个时候,很奇怪,这个时装设计师通常我们发现他穿的衣服一点有不时尚,完全跟他设计那些花俏的衣服是不搭干的。他自己好像也没有时尚的感觉,从头到尾穿来穿去都还是那些,最有名的像阿马尼,什么时候镜头里看到他,他都是穿一个黑色的体恤,有很多时装设计师说到黑色,你就会发现,他们都爱穿黑色,而且不是黑衬衫、黑西装,就是很体恤,不止如此,连建筑师也是这样。
很多不同行业的设计师也都是穿黑色,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些人明明自己在创作潮流,自己在引导世界的潮流,但自己穿的东西好像那么不潮流,同时对黑色这种东西特别的沉迷呢?这是一个很特别的现象,很值得探讨。然后我就中计了,什么叫中计?我一开始以为我今天介绍这本书能够给我这个答案,一翻我就知道它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本书叫什么呢?叫做《Why DO ARCHITECTS WEAR BLACK?》,《为什么建筑师穿黑色呢?》是个很好玩的题目对不对,这个封面是黑布封面,然后你就发现这本书完全是个骗局。怎么讲呢?这本书标价是港币276元,这么小的一本书。
《Why DO ARCHITECTS WEAR BLACK?》
那这本书的内容是什么呢?就是我们这位了不起的编辑,很出名的编辑,叫做CordulaRau。那么他就写信给大概有上百位世界各国有名的建筑师,请他们去说出自己穿黑色的理由,或者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些时装设计师主要穿黑色衣服呢?
这里面只有一个中国建筑师被他提问,这个中国建筑师就是大家都知道的艾未未。艾未未还用中文写的,她的回答就是消失,消失在世间。就是说为了要在世间消失,这个答案非常浪漫,但是也有很多时装设计师给他的回答,反正他们一人写一封信来,他就把原信照登,旁边再用英文打字打出来让你看的清楚,那个设计师在进什么。
有的答案就很简单,比如说穿黑色简单,穿黑色让你看起来比较瘦等等,这些答案都过于简单,好像没有艾未未那些诗意。也有人很详尽的回答,比如说伦敦的一个设计师,他说我认为有两个理由,为什么呢?第一个就是设计师希望在他们的建筑面前显得比较中性一点。黑色好像是一种比较中性的颜色,那么第二就是我特别适用,他说为什么?因为我是个色盲。他之所以要穿黑色,因为他是个色盲,真惨,一个设计师居然是个色盲。
然后来自德国柏林的建筑师杜伯斯,他说黑色是因为他不需要我们去做决定,在这个世界上面,每天我们面对各种各样不稳定的东西,起码有一样东西我不需要做决定,那就是把它当成制服,我很固定,我很安全,很安心。还有一个日本建筑师青木良,他的答案居然是因为建筑师是某种意义上的共产主义者,共产主义者跟黑色有关系吗?好像没有。
又有一个现在很走红的一个建筑师,叫做哈尼,他的答案居然跟艾未未是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用英文去打,就是为了在空间中消失。那么艾未未在世间中消失,这也是一个比较浪漫的答案。然后有一个很有名的日本建筑师,他怎么回答,他说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们这行每个人都穿黑色的呢?但是今天我本来打算穿比较亮一点的颜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很意外的穿成了黑色,真是太可怜了,太悲惨了。
然后我们鸟巢的设计师,北京奥运体育场馆鸟巢的设计师赫尔佐格,他说我不能够想到任何事情跟黑色有关,为什么呢?只是因为太多太多建筑师穿它了,所以我绝对不会穿黑色了。那么有一个我很喜欢的一个纽约的建筑师皮特·埃斯曼,在大陆也开始有作品了,他的答案就是更简单了,我不穿黑色。
看完一本书,你得到这些答案,但是我们好像始终摸不到那个核心,其实为什么这些人穿黑色呢?似乎是有遗传,或者说有文化的遗传。我们知道在19世纪末的时候,伦敦出现一群人,这种人在中国一般把他翻译成纨绔公子,或者花花公子。你不要以为其实他是一种特别爱衣着、考究,非常修饰自己的男人,你不要以为他们穿的很花俏,恰恰相反,他们最喜欢穿黑色。
他们穿黑色的时候,他们喜欢讲究的是那种黑色上的细节,用什么布料,他可以不喷香水,但用哪种埃及亚麻布,或者棉花,非常非常的要紧,仔细研究那个东西。然后在一些你看不到的地方,完全看不出来的细节上面去做手脚。那么这些人变态到一个程度,每天要花3小时才能上街,才能出得了门口。
在家干嘛呢?不是搭配衣服,而是好像的用1个多小时去仔细修饰自己的胡子,非常非常关注自己的外表,但是又喜欢装一个不在乎的样子。就等于像19世纪末巴黎,有这么一些所谓的浪徒子,或者波希米亚人,这群人就是如此,用本雅明的话讲把世界当做他的客厅。每一天在城市中心漫无目的的游荡。这个大城市越是热闹,人家匆匆忙忙,他越要显得的自己不在乎,装出一副冷漠的神情。
他把全副心思都关注在自己的身上,穿什么衣服,行为姿态是否优雅,是否有气质,是否很浪漫不羁,当然最重要就是别人有没有看的到他。其实在网上追溯这种穿黑的潮流,还可以追溯到16世纪的荷兰,当时的荷兰商人都是清教徒,他们按照规定不能够追求世间太多繁华的享受,但是他们又赚了很多的钱,又很骚包,那怎么办呢?他们因为宗教的原因,通常只能穿黑色的。于是就在黑色的布料上面,用什么丝绸大为讲究,也因此久而久之,很多人就觉得穿黑是一种特别隐藏的奢华。不要把钱堆砌在一些表面看的到的地方,而要在看不到的地方。也因此很多人认为这些建筑师、设计师,他们之所以穿黑,是这样的一个原因。其实就是闷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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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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