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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梁文道:时装或者服装,先讲服装对我们到底意味着什么东西呢?我们可以考虑以下这样一个例子,假如说你要上班,你一定要穿一个工作服,如果你是一个中产阶级,在办公室打工你可能要穿西装,结领带,穿一个衬衫、一个西裤。那回到家的时候,你就要换成一套睡衣,或者在家里面穿得让你觉得舒服的衣服。
想想看,中间这个转换是什么?也就是说,你上班的时候,你会穿一套跟在家穿的不一样的衣服,这表示什么呢?这表示衣服是一个考虑到情境的一个装饰品。它就是一种你到了一个地方之后,你就应该穿一个合乎那个地方的规矩的衣服,如果你穿的不对规矩的衣服的话,你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我们在家里面穿睡衣为什么觉得舒服呢?不止是那个睡衣本身让我们很舒服,而且是因为睡衣让我们有回到家了,在家的感觉。
如果我们穿衣服真正的是为了舒服的话,为什么我们大家不都把睡衣穿上街,穿到办公室呢?而是要穿一套硬梆梆的衣服呢?又或者我们想想看,有没有女人回到家,还把高跟鞋当拖鞋来穿呢?这就说明了衣服永远是一种我们身体跟这个世界交汇的一个中介点,它是一个工具,它是一个我们跟世界沟通的方法,去适应不同环境的方法。
乔安妮·恩特维斯特尔的《时髦的身体》
但是同时,它又是我们身体上最密切跟我们感觉关系最私密的一样东西,贴在我们身上,给我们一种特别的感觉。它处在我们的身体跟社会之间。它修饰着我们的行为,因为像以前的女人带耳环是为了干嘛?为了让她不要哈哈大笑,否则的话,耳环撞来撞去,乒乒啪啪响来响去又难看又难听。
穿衣服会约束我们,会像是我们训练我们身体一部分,所以每个人小时候,从小就要学怎么样穿裤子,怎么样绑鞋带。我们小时候身体上受到的大部分的训练有很多是跟衣着有关的,这就是今天我们要介绍这本书的一个主旨,这本书叫《时髦的身体》,作者是一位英国学者,叫做乔安妮·恩特维斯特尔,是个社会学家。
那么她就提出一个说法,试图把关于时尚的各种的讲法统和起来。以前有些人就认为时尚是一个,不把它看成是身体上的东西,就把它当成像艺术室的艺术品一样。比如说专门研究唐朝的人穿什么衣服,后来的人又穿什么衣服,那么一路追溯下来,追溯风格演变,而忽略了这个衣服不是主角,穿衣服的人才是主角这个问题。
那么另外一方面,又有人过度贬斥时装,就像我昨天说的,觉得时装很无聊,只是消费品。那么这本书就试图在中间落墨,找到一点,就是说我们一方面从社会学角度来看,时装在这个社会里面发挥什么作用,另外一方面也去了解一下,就是这些穿衣服的人,想透过衣服去表达什么。
那么首先我们要搞清楚一个概念,就像我刚才讲的,时装跟服装是有一点区别的,这个区别在哪儿?我们作者就引述了另一位社会学家,也就是《公共人的没落》那本书的作者理查德森尼特。他说18世纪,欧洲贵族阶级无论男性、女性都喜欢穿精心制作的服装,画很浓的妆,带浮华的假发。我们看电影、看戏,或者看画都看过。
但是问题是这种时尚的目的,并不是试图表现人的个性,精心制作的华丽服装的作用,恰恰是要将穿着者的身体固定在某个位置上,就像剧院里的戏服。也就是说我们刚刚描述那种华丽的服装,跟今天的时装还不一样,他那个有点像戏服,它是为了表达一个人在社会上恰当的身份。一个乞丐绝对不能够穿那种衣服,不只是有没有钱的问题而已,而且甚至是法律规定什么样的阶层的人才能能穿什么样的衣服?
但是问题是今天不一样,我们今天对衣服的感觉是什么呢?我不是为了表达我恰当的社会阶级,我不是说我是个矿工,就穿的像个矿工,相反我们觉得我们穿衣服是希望表达出正如广告所说的,所谓的真正的自我是什么?要表达出你真正的自己。
这就是所有的时装跟传统服装的分别,而且时装虽然以前有流行不流行,但是时尚或者时装还有一个更大的特点,就是它进入现代工业化体制之后,它是永远追究新的,也就是说它是为新而新,它并不是说像唐朝的风格,到了宋朝的风格不一样,有其他的理由。我们现在的演变是我们上一季的衣服,这季很多人就觉得不能再穿的,因为我们为了追求新而追求新。
此外,我们还要注意,时尚有一个很矛盾的一个核心问题,这里面就指出来了,时尚跟服装成了保护个人生存必要的屏障,我们可以用时尚来为自己获得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个体的身份,但同时它也可能凸显出一致性。因为时尚本来就是对于某种清一色东西的强化,也就是说,很多人都说穿时尚的衣服,穿衣服是为了表达个性,表达自我,每一个广告都这么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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