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的心理结构》

邱震海:以前有个故事，有一个人搬家，满房间里全是书，有个邻居见了他就非常羡慕，说你们家的书可真多呀。没想到那个书多的朋友这样说，他说我们家的书多说明什么书都没有装到我的脑子里，我脑子里一无所有。而你们家一本书都没有，说明所有的书都装到你的脑子里了。所以家里没有书的朋友们，不用自卑，因为你的知识非常之多。家里书多的朋友们呢，也不用自满，因为这说明你的书根本没有装到你的脑子里。

从今天开始，《开卷八分钟》要跟大家分享五本书，都是有关日本人的性格和中国人的性格的。

最近中日关系大家说"柳暗花明"有所回暖。那么日本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民族？中国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民族？日本人如何看自己？中国人怎么看日本人？日本人怎么看中国人？美国人分别怎么看中国人和日本人？我想这会是非常有兴趣的问题。

不管是对日本人本身还是对我们中国人自己，我想都是会对之非常感兴趣。先跟大家分享的第一本书是土居健郎，一位日本非常有名的心理学家，二战之后写的一本书叫做《日本人自己的心理结构》，这是日本人自己写日本人的一本书。

土居健郎，出生于1920年，二战之后自己到了美国，经历了东西文化的许许多多充气之后，在70年代，他写了这本《日本人的心理结构》，第一次从心理学、文化学的角度来剖析日本人他内心深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这本书不但在日本而且在欧洲、美国都风靡一时，成为世界各国研究日本人心理结构的一本书。我也非常希望有朝一日中国人自己能够写一本介绍我们中国人的心理结构或者文化结构的书，我想不仅仅是中国人，全世界的朋友们都会非常感兴趣。

欠恩感

那么这个所谓《日本人的心理结构》里面说得是些什么东西？土居健郎开门见山，第一个就说，他说日本人到了欧美之后，许许多多日本人就经常会跟欧美人感谢，他不是说"Thankyou"，不是说"谢谢"，他经常会说"I'msorry"。搞得欧美人一头雾水，明明是要谢我，你为什么说要"I'msorry"。因为在西方人眼里看起来"I'msorry"，一定是你做错什么事，对人有所抱歉，才表示"I'msorry"，而日本人恰恰表示感谢，他把他日本人的句子翻译成英文就说I'msorry，换句话说在日本人的文化心理结构当中，永远居立于一种欠恩感。"I'msorry"背后是一种欠恩的感觉，而欠恩的感觉背后其实是对别人一种依赖的感觉。

日本人的内心深处永远依赖于某一个外人，或者个体永远依赖于某一个团体，所以日本人，对日本人来说，背叛最大的不是背叛你自己，而是背叛你所依赖的那个团体。假如说你能够依赖于某一个个人，或者某一个个人能够依赖于某一个团体，对日本人来说是最崇高的美德。所以一个雇员，一辈子依附于某一个公司，下级永远依附于某个上级，全民永远依附于天皇。这对日本人来说是他内心深处，他们认为是种美德的东西。而如果说依赖的，你比如说个人依赖于某一个公司，下级依赖于上级，国民依赖于天皇。反过来，就是天皇有恩于国民，上级有恩于下级，公司有恩于你的下属或者有恩于你的雇员。所以这一切在日本人的心理结构当中都是各得其所、各得其位、各谋其位。如果说这一切结构都太平无事之后，日本人会感到非常的舒服，非常的康复的。

我想这就是非常有意思的，日本人心理结构中一种依赖的感情，而正因为依赖的感情其实当我们到从他的心理到文化、文化到社会、社会到政治这个结构当中，我们就也许可以从反过来从政治结构当中来解读，为什么在今天的日本人他对内对外，都有这样或那样的一些行为举止。

人情与义理

土居健郎先生还说，在日本有一个人情，有一个义理。所谓人情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过他说这个人情更多的是家人之间的感情、朋友之间的感情。做什么事都要符合人情，这一点跟我们中国人非常相近，毕竟中日两国是邻邦，中日两国都是东亚文化。

但与此同时，他还说有一个义理。义就是义务的义，理就是理论的理，义理就是这个人不是我家里的人，也不是我的血缘亲属，但是跟这个人做事情，说话我有一种家人、自己人的感觉，于是这种感情就称之为义理。

当你与人办事相处时，不管是你的天皇还是上级，不管是你的公司还是客户，你都有一种义理，只要跟他相处那就是人情，人情从家庭血缘范围扩展到一个人际关系，哪怕是陌生人，但只有义理，那么就是有人情的一个社会。所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日本人社会显得非常之重要。

假如这个人是陌生人，即不是我的血缘亲属，我跟他相处知道也不需要用义理，不用用那种家庭般的关系用到我的人际关系当中去。这个人就是个陌生人，这个人对日本人来说就是一个他人，或者他者，是跟我完全没有关系的，即没有血缘关系。

这是土居健郎作为一位日本人，60、70年代非常有名的心理学家，对日本人心理结构的一个解读。这种解读也许有助于我们从日本人的心理结构当中理解日本人今天在社会和政治上的相互指导。

自由的概念

最后他还说，日本人对自由的概念，跟欧美人是不同的。欧美的理解自由是个人的一种Freedom，一种个人的社会阶层（dignity），就是个人的尊严、个人的权利。而日本人认为的自由恰恰是反过来的，就是当你个体反叛团体，当你下属反叛上属，国民反叛君王或者国民反叛天皇的时候，那个在日本称为是自由。就是当你突破一切的界限，当你不依赖于任何人的时候你是自由的。所以同样的一个自由二字，在欧美完全是正义的，强调的是个人的权利，而在日本却是完全负面的。

当我们现在非常粗浅地谈到日本人的心理结构时，想一想，也许有朝一日我们大家都可以尝试写一本中国人的心理结构，日本人的心理结构中的某些东西是不是跟我们心理文化结构有些似曾相识之处呢？我们一起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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