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年马寅初在美国耶鲁大学

从学术争论到政治批判 揭开当年批斗真相

毛泽东表示，人口是不是可以搞成有计划的生产，这是一种设想。这一条，马寅初讲得很好。从前他的意见，百花齐放没有放出来，准备放就是人家反对，就是不要他讲。今天算是畅所欲言了。在随后召开的政协会议上，控制人口成为政协委员们议论的焦点。政协委员邵力子、卫生部长李德全、医学专家钟惠澜等一批学者纷纷发表意见，支持控制人口、实行计划生育。1957年6月，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在北京召开，马寅初就人口控制问题做了发言。7月5日，人民日报以整版篇幅刊登了马寅初的发言，这就是著名的《新人口论》。文章的发表，在全国引起极大的轰动，社会各界对人口问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当时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计划生育是闻所未闻的新鲜事。

解说：农民分到土地后，欢天喜地，农民要求也不高，"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坐炕头"，人丁兴旺。单身汉都结婚生孩子，人丁兴旺，都认为人口多是好事。

人口本来不在他的计划里面，是突然出现的大课题。他觉得当时共产党很有号召力，如果提出控制人口，民众会积极支持。因此他觉得当时是提出计划生育的很好的时机。然而在当时的政治形势下，马寅初的人口论并不受欢迎。时有很多朋友叫他不要提，当时是反右运动风口浪尖上，因为他的人口论对当时的现实是泼冷水的，有人就叫他不要讲了。但是他认为不能不提，否则以后解决起来就更困难了。1957年是中国的多事之秋。从号召党内外群众给共产党提意见的"整风运动"到"反击右派分子的猖狂进攻"，似乎只是一夜之间。马寅初也被卷入了这场风暴中，他的"新人口论"被看作是利用人口问题向党向社会主义进攻的典型，是借人口问题搞政治阴谋。当时最高领导对于人口问题有不同看法，老百姓也不理解，还有光明日报和红旗杂志在舆论导向上起了很坏的影响，出现了全国性的大批判。有200多篇文章吧据光明日报统计有200多篇。以前批右派是从政治上批判，马寅初是在学术上受到批判。中央一些高层领导开始在各种场合点名或不点名地批评马寅初和他的"新人口论"，以前支持他的人也不得不做检讨了。

马鼎盛：当年对马寅初的批判，是说他的新人口论是马尔萨斯学说。当时中共中央理论组的组长康生就说：北大出了个"新人口论"，它的作者也姓马，这是哪家的马啊？是马克思的马呢，还是马尔萨斯的马？我看是马尔萨斯的马。康生的这番话进一步掀起了批判马寅初的高潮。马尔萨斯何许人也？他是18世纪英国经济学家，创立了人口理论，后来研究人口经济学关系的学者，都读过马尔萨斯的《人口原理》这本书。关于马尔萨斯的理论是否正确，学术界确实存在很多不同意见。也有人说，当年中国批判马尔萨斯，是因为国际上一些反对新中国的舆论根据马尔萨斯的人口理论，认为人口过多始终是中国存在的根本问题，国民党解决不了，共产党也同样解决不了。毛泽东在1949年还专门写过一篇文章《唯心历史观的破产》来驳斥这个论调，说："中国人口众多是一件极大的好事。再增加多少倍人口也完全有办法，这办法就是生产"。这也就成了当时批判马寅初的论据。把一个学术争论搞成有组织的政治大批判，是那个年代才有的荒唐事。难怪很多当年写过批判马寅初文章的人，今天都不愿意提起这件事。他们都反复强调，当年是违心写下那些文章的。但是在那时，这些一边倒的批判文章却对马寅初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1957年底，毛泽东提出了十五年内赶上英国的目标，中国的"大跃进"开始了。在这场以高指标、瞎指挥和浮夸风为特征的全民运动中，"人多力量大"的口号喧嚣尘上，马寅初关于控制人口的理论更加显得不合时宜。但是马寅初仍然坚持他的观点，他不仅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继续发表有计划地控制人口的主张，而且到全国各地视察调研，充实他的理论。在马寅初担任校长的北京大学，批判新人口论的大字报铺天盖地，一直贴到了马寅初的住所门上。光明日报开辟了批判马寅初新人口论的专栏。然而马寅初坚持自己的理论没有错。他在报纸上发表了《我的经济理论和哲学思想》，公开接受挑战。他说：这个挑战是很合理的，我当敬谨拜受。我虽年近八十，明知寡不敌众，自当单身匹马，出来应战，直至战死为止，绝不向专以力压人不以理说服的那种批判者们投降。他十分敬重的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出面劝说，请他作出检讨以便过关，但是马寅初最终还是没有做检讨。他也成为当年在反右运动中受到批判而没有检讨认错的极少数人之一。最终，马寅初不得不辞去了北京大学校长的职务。

马鼎盛：1957年的那场反右运动，是一代中国知识分子刻骨铭心的记忆。全国共有五十多万知识分子被打成右派，从他们从事的文化、教育、艺术领域扫地出门，到工厂农村劳动，不少人最后就没能回来。像马寅初这样受到批判的人很多，但是敢于像他这样顽抗到底的人却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