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方：我用所有热情在冰上驰骋 奥运梦永不放弃

核心提示：2017年1月23日上午，2017年全美花滑锦标赛落下帷幕。获得亚军的华裔选手周知方同样获得四大洲赛资格，但因技术分未能达到成年组世锦赛最低标准，遗憾与世锦赛擦肩而过。这位十六岁少年毫不掩饰自己对夺冠的渴望。他说：“我知道有很多人想让我赢。今年我都没有赢过，总是第二名什么的，所以真是想赢一个，让人看到我能，我是最棒的。”对于奥运梦，周知方的期待是什么？

视频片段：一颗冉冉升起的美国男子单人滑新星华裔选手周知方。

周知方：我的心与花样滑冰同在

视频片段：他严格地执行了5个四周跳，一个三周半跳，没有半点地打折扣。

我觉得他真是高智商的运动员。

周知方：有人跟我说过，我用脑子滑的。

许戈辉：跳空了。

周知方：有时候我起跳的时候，我马上就感觉到，噢，我会摔的，肯定会摔的。

视频片段：他的编排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周知方：有时候就想着我的奥林匹克梦，我就会开始哭。

许戈辉：真的那么爱吗？

周知方：这是我的生命。

解说：如今在花样滑冰这项运动当中，四周跳被看作是最为精彩，以及难度要求最苛刻的动作，现在世界上可以完成4种不同四周跳的选手屈指可数，周知方是其中之一。

周知方：这张照片给我带来了许多曾经美好的回忆。

解说：他5岁半开始滑冰，今年刚满17，是美国花样滑冰队中的一位华裔选手。在今年3月的世界青年锦标赛上，他斩获冠军，同时也大幅刷新了青年组男子自由滑和总分两项记录。2017、2018赛季刚刚开启，因平昌冬奥会紧随其后，这个赛季又被人冠以奥运赛季。站上奥林匹克的冰场，是周知方一直以来的梦想。此次赛季也是他由青年组升入成人组的首个赛季，换言之，一个更具竞争力，云集了世界高手的成人竞技场向他敞开了大门。

比赛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周知方出生在美国加州，父母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他们在90年代移居美国。这一次回到父母的故乡是来参加世界花样滑冰大奖赛分站赛的中国杯，这场比赛是他在成人组大奖赛上的首次亮相。

许戈辉：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周知方：2008年，我来见我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

解说：三个教练，一个随行保健医，以及帮忙料理所有事物的母亲格非，是周知方的团队。

许戈辉：（平时）跟爸爸妈妈讲什么？

周知方：我爸妈都跟我说中文，然后我大部分的时候是用英文回答，但是我每天还是说几句，我好像发音发得很好，但是我的词汇量是有限的，然后我的语句是有一点不连贯。

许戈辉：其实很好啊，我觉得真的很好啊。

周知方：还行吧。

许戈辉：你说你的中文还行吧，那如果要是说到你的花样滑冰，你会怎么形容？

周知方：也是还行吧。

许戈辉：真的吗？

周知方：能更好。我知道到我这个水平是很难，但是我不是最好的。

许戈辉：谁是最好的？

周知方：这样说吧，没有最好的，只有很好的，最好的是依赖比赛那天的状态，世界冠军、奥运会冠军都有他们（状态）不好的日子，他们那些状态不佳的时候有别人能超过他们，所以至于滑冰这个运动里头真的没有最好的。而且这个运动有很多不同的方面，有一些人做四周跳做的好，有一些人表演表（做）的好，不能说就因为这个人能做四周跳，他比这个表演很好的人滑的好。

解说：美国花样滑冰队中呼声最高，有力竞争明年冬奥会参加资格的选手有5位，其中包括周知方，但入围名额只有3个，能否明年去奥运，这一赛季中几场比赛的成绩将成为高层对周知方的考核。中国杯是他测试实力的第一场战役。

许戈辉：参加比赛的时候，心里边会紧张吗？

周知方：很紧张的。

许戈辉：你的紧张有什么表现吗？

周知方：我觉得不会。

许戈辉：不会，别人看起来你是很平静是吧。

周知方：别人看起来是很平静的，哪个最优秀的运动员通常都是，他们很紧张的时候不显出来，但是，要是他们说他们不紧张的话，他们在撒谎。

许戈辉：那你要是紧张的话，有没有什么办法尽量自己减少这种紧张，能够发挥的更好。

周知方：我觉得就是，最重要的就是平时训练的时候得训练好了，你紧张的时候你就想，我练习了那么多次，我能很好地做出这个动作，所以现在我也能做，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有时候一天滑完冰了，我去见PT、保健医、让她治，就是像休息一样，因为能躺在那，有时候我会在那睡着。那样完了我还，我再去那个科罗拉多的奥林匹克训练中心去训练，去做冰下的训练、力量训练、健身，然后那个地方都关门了，里头只有我在那，灯都关了，我还在那里头训练呢。我真的我都想睡着了，就想回家休息算了，但是我还是想着，我这个奥林匹克梦对我多重要，我必须得逼迫自己，必须得变得更强。

明天这个场馆的灯光会更好，对吗？

周知方教练：对，我觉得明天那些灯会打开。

解说：头一天落地北京，第二天一早就进入备赛状态，离中国杯仅剩两天，美国队向首体申请了1小时的上冰练习时间。

周知方教练：这个闻起来有股盐水西瓜味儿，我没开玩笑。

许戈辉：泰格伍兹坐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问他，当他击出一击特别棒的好球，就是在球还没有飞到位的时候，他就知道那是好球的时候，他会怎么样形容他的那种感受，他给了我一个词，harmony，我一厢情愿地把它翻译成叫天人合一。你懂什么叫天人合一吗？

周知方：不太懂。

许戈辉：回去问你妈妈。当你就是这场表现裁判还没给你打出分的时候，但是你已经知道你做得很完美，那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周知方：我是很难讲的，跳起来时候有一点像，你知道撑杆跳那个运动，就是拿着那个长秆跑，然后。

许戈辉：撑竿跳。

周知方：对，有一点像那样的感觉，要是身体有一点歪了，这胳膊儿起跳的时候，胳膊儿会这样子进去，但是要是开始往这边一点，就可能会把这身体给拉出去，就会（影响）整个的跳跃，这样可能会摔啊，或者会东倒西歪的。还有很多很不同的因素，有时候我起跳的时候，我马上就感觉到，噢，我会摔的，肯定会摔的。空中里头就0.6几秒钟，所以没有那么多时间想就摔下来了。

周知方教练：这样你不可能做到。

赛前训练频频失误 身上再添新伤

解说：赛前的训练并非如想象中能够有充足的上冰时间去磨合新场地以及调整状态，让人颇为紧张的是，在一小时上冰练习时间中，周知方的四周跳频频失误。

陈医生：现在不太清楚了，还没有跟他谈，当时我的感觉是，因为我观察了一下，今天摔的（位置），正好是右边。

解说：因周知方冰上训练状态不佳，频频摔倒，医生担心他诱发了新伤，把原本计划当晚才做的身体检查提前到了下午。

陈医生：来，请进，这样子，我给你一个毛巾。

格非：Vincent（周知方）你要洗个手再吃东西。

周知方：我知道。

陈医生：你吃了吗已经，没呢？

周知方：没有。

陈医生：没呢，你到卫生间，你可能换一下，然后把这个盖上好吗。

许戈辉：你现在是在干吗，是在放松吗？

周知方：对，我在拉伸，我身体要是紧的话，可能会受伤的，在上冰的时候。

许戈辉：哦。

周知方：然后身体累的时候，拉伸会感觉舒服。

陈医生：这腿放直，放直，是不是靠里头一点，这就疼得厉害点。

周知方：对。

陈医生：这疼得厉害。

周知方：嗯。

陈医生：这就是肌肉拉开了一点，拉伤的就是比较速度快、用力猛，才拉成这样的。

周知方：所以我今天在冰上要是不疼的话会很好，因为我热身的很好，但是因为我疼，我没法用力。

陈医生：哦，这样，你这个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周知方：就是今天早晨起来，我注意到我那个痛点。

格非：那你要跟陈医生说啊，Vincent（周知方）这种情况。

许戈辉：妈妈是不是也都学会了一些这种放松、理疗。

周知方：在滑冰这件事上，妈妈是我坚持的动力

周知方：我妈妈不太会，她就是每天帮着我做饭啊，开车什么的，这些跟花滑技术更有关系的，就让我的教练和训练做，回家之后，吃饭睡觉这些东西，这样说吧，应该是我管。

许戈辉：对，吃饭你管吃，睡觉你管睡。

周知方：对。

许戈辉：但是妈妈必须要保证你吃得好，睡得好。妈妈做饭做的好不好吃？

周知方：妈妈做饭做的很好吃。

许戈辉：你喜欢吃妈妈做的什么？

周知方：我喜欢她的凉拌土豆丝。

许戈辉：什么东西？凉拌土豆丝。

周知方：凉拌土豆丝。

许戈辉：妈妈是北京人是吧。

周知方：嗯。

许戈辉：难怪，你说话，你知道吗，你刚刚是那个有北京的儿音的，你说胳膊儿，胳膊儿，我们都不这么说，你比我们还北京，胳膊儿。

解说：周知方的父母均毕业于清华大学计算机系，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90年代初期，他们跟随那股留学热潮涌向了美国，之后定居硅谷，在那儿的高科技公司工作，拿着年薪超过6位数的薪酬。小时候的周知方顽皮淘气，精力旺盛的不得了。

格非：后来我们家先生就说，把他送出去玩体育，玩得累累的，回家倒头就睡觉。

解说：2009年，母亲格非做出了一个决定，辞掉工作，全程照料儿子的滑冰和生活。

许戈辉：我知道你妈妈为你学滑冰付了很多，对吗？

周知方：对，我八岁的时候，她问我，我必须得挑一个，得挑滑冰，或者足球。

格非：他自己选的滑冰。

周知方：我就说，我的心与滑冰同在。

格非：他如果滑冰接着走下去，他就必须要离开北加州了。

周知方：2008年我们搬到南加州，我爸爸和我姐姐还留在北加州。

格非：我们刚搬到南加州的时候。

周知方：住在一些不太好的公寓。

格非：黑咕隆咚的，还没有热水。

周知方：每天早晨四点多起，去滑冰去。

格非：他自己就是格外的要强，他想做好。

周知方：那时候我才八九岁，我们都不知道我这个奥运梦有什么希望。

许戈辉：那时候已经有奥运梦了是吗？

周知方：我不太记得我的奥运梦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我知道我从小就开始看布莱恩·博伊塔诺1988年的奥林匹克自由滑，我就想有一天我就想当一个著名的滑冰选手。

这次在这，就有一点，好多了，还是有一点。然后我结束的时候，我这里头是酸的。

陈医生：酸的，酸会有的。

解说：陈医生说，这次的肌肉拉伤虽然面积大了些，但还算中等程度。

陈医生：今天早一点治很重要的，早点治为什么呢，就是争取时间，因为对运动员来说，多一个小时恢复对他都特别好。

周知方：最好就别想，让我的脑子放松，那是最好的事情。

许戈辉：你觉得快乐吗？你从来没有想过说，让我远离这一切。

周知方：我听见别人说他们不想滑，让我觉得挺不舒服的，你要是真的爱滑冰的话，你得想这个会帮助我变得更好，我也是有时候也会，就想回家休息算了，但是我总是想，我要是滑的话，这会帮助我离我的奥运梦更近一点，我必须得滑。我就咬着牙就滑下去了。

许戈辉：真的那么爱吗？

周知方：这不是一个马上就意识到那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但是因为我每天都早起去滑冰去，我开始有了一个对这个运动的尊重，有了成为滑冰者所具备的东西。

许戈辉：你等一下，你刚才说到，你说你产生了这种尊重，我觉得小孩子，我不懂。

周知方：我觉得我小时候，我也不太懂，但是我觉得它就是那么发生了，即便我没意识到，如果你把这个当成一回事，而不是为了好玩，那么你就会更加感激这个事，因为有太多的人，包括你自己为了它付出了很多，成就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让所发生的事情更为有意义。

解说：一场男子单人滑比赛，由短节目和自由滑两个项目组成，两个项目的得分累计出的总分是选手最终排名的依据，每个项目的分数又分别由技术分和艺术分两项构成。

视频片段：周知方，今年刚刚满17岁。

解说：能否明年去奥运，中国杯将成为高层对周知方的考核。在自己的这场成人组大奖赛首秀中，他和教练编排了难度颇大的动作与其他选手较量。

视频片段：菲利普四周跳摔倒，两个跳跃落空，短节目赛暂列第8。

周知方：我上冰的时候，感觉像我的身体都不是我自己的一样，就像飘浮在外太空里，这种感觉真是好不真实。当你站在那里的时候，你能感受到的只有你自己。你站在你的起始位置的时候，那些观众里头，（你）不会看见一张清楚的脸，你会看见的只是你的周围，但是不会留下特定的印象，你的脑子里头就是想着这个节目和接下来将要发生的。

视频片段：周知方，他是一位华裔选手，刚获得2017年台北世青赛冠军。

解说：第二天的自由滑，在当晚6点45进行，周知放的母亲格非老早就坐上了看台，而陈医生则在看台另一头的位置。陈医生说，每次周知方比赛，格非总会选择一个人坐，跟熟悉的人离得远远的。

视频片段：长节目音乐来自于红磨坊。

许戈辉：滑冰是一个靠裁判的印象分的，对不对，就是除了有你的技术，一定有裁判的印象分在里边的。

周知方：对。

视频片段：勾手四周（跳）。

许戈辉：所有的这些印象分会不会有很多不公平的时候？

周知方：可能会有。

许戈辉：你遭到过不公平的待遇吗？

周知方：我没法控制这些打分的标准，我只能管好我自己，所以我在冰上的时候，我不会想裁判怎么想我，我就想我自己怎么滑好了。其余的让它自然而然地发生。

视频片段：最后一个连跳，勾手三，接，菲利普三。

解说：总排名第4，对周知方的成人组大奖赛首秀来说，是个值得骄傲的成绩，其中自由滑的技术分位列第一，远超几位名将，他的奥林匹克梦好像离他更近了一步。

周知方教练：谢谢，谢谢你们能来，这对周知方来说是很大的支持。

记者：欢迎来北京。

周知方教练：谢谢，我很喜欢这里。

解说：想见上孙子一面的爷爷，从北京及外地赶来的亲戚，在赛场外的通道里兴奋地等着周知方，他们难得见上一面，有些亲戚甚至是第一次见周知方。

视频片段：转的多快啊，而且他跳那么高。你们看到那个4圈的吗？那个四周跳。

周知方爷爷：特别棒，挺好的，我们很满意。

解说：赛完中国杯，他们折回美国歇了一脚，又立马飞去了法国，中国杯、法国杯和之后全美赛的成绩，对周知方能否去奥运十分重要。可惜几天前的法国杯上，他没能再次成为一匹驰骋在冰场上的黑马，以总分排名第9结束了法国的这场战役。赛完当天，他在社交网络发了一篇自己写的日记，今天，我拼尽全力，用我所有的热情和精力去表演，但我失误了，这个结果令我对自己很失望，对于那些我没能赢来的尊重，和对我有所期待的人们，我感到很抱歉。这不是周知方第一次用文字来排解情绪。在我们的镜头中，除了有他在冰场上快速移动的身影，还有随时静静读书的模样，读书、写作、诗歌，是他寄托奥林匹克梦的另一个地方。

许戈辉：你给我们读一下你写的诗好不好？

周知方：这诗是英语。黑暗唤起了深思，唤起一片深而平静，遗失的记忆，视线模糊，也是另一种感官，让我在这丛林中自由自在地漫步，一声寂静的音乐飘过，往事关上了灯，我听见心中黑暗的回声，我身在其中，不知将被引向何处。基本上就是很多时候当我晚上睡不着，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脑子里涌入的想法。我有时候就想着我的那个奥林匹克梦，我就会开始哭，自始至终都是自己，没法，没人能够理解我的这些经历，只有我知道它们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有我知道，我多么想要实现我的梦。

解说：美国花样滑冰，2018冬奥会队员的最终名单将在明年一月初的全美赛后决定，在周知方发在社交网络的那篇日记中还有这么一段话。

但我是周知方，我还年轻，有野心、有欲望、有动力，我在不断学习，我会变得更好，终有一天我将达到自己的目标，并且实现眼下还未达成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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