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喊和呢喃—中国摇滚三十年纪事

流行音乐的崛起 摇滚乐开始走下坡路

栾树：如果你想一辈子做音乐那你就要做好接受各种各种人生的考验，你要经历孤独，你要经历每次的作曲作词你要把心掏出来放在那儿然后天亮了，你还要保持那样。

解说：摇滚生来对抗孤独，而中国摇滚本身就曾经历孤独，在摇滚乐黄金时代的快速扩张中有人成名，有人乍富，有人沉沦，而就像商业开发的先驱者魔岩文化撤出中国大陆这样的消息，也仅仅是在摇滚圈里略有震动，然后乐者们继续着他们的梦想，野心和膨胀，甚至都不太计较那些看上去很像杂音的抱怨，抄袭、堕落和拜金，然而他们很快发现听众开始迅速的减少，与自身的因素相比，外来的力量更可怕，流行乐崛起并开始迅速吞食摇滚生存的空间。

羊力：它就是一种混乱，一种chaos就是迷茫，我本人我就挺，我的个人的生活就是挺迷茫的，1990年到2000年那段时间就是特别演出很少，出唱片特别难，然后整体大环境也不好，所以说想创作一点什么东西，想排练想演出都是特别难的一件事情，所以那个时候就是有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去做，那个时候确实挺，而且就是有一点绝望，有一点失落，那个时代，挺灰色的吧。

张楚：有各种各样的因素嘛，有的是外在的，有的是行业内部的，然后行业内部有的时候是唱片工业也在变化，有的时候它没有办法集中优质的人才在这里工作。

艾敬：他们的舞台是那么的小，他们一直没有被推崇过，大家根本就，很多人不理解摇滚音乐，只是觉得那个形式，摇滚音乐的形式被接受了，觉得很酷很炫，摇滚真正的精神的内容我觉得没有被理解，也没有被真正的推崇过。

解说：1995年唐朝乐队的贝斯张炬交通事故意外身亡，当时摇滚届几乎所有的重量级乐者都参加了他的葬礼，送走好朋友他们中的很多人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而身边更多的年轻人已经投入了流行音乐的怀抱，和安静的诉说情情爱爱的流行乐相比，当思想和行动的秩序被重新建构后，温和地诉说比激烈地嘶喊更让长辈们觉得顺心。

崔健：实际上我觉得现在流行音乐实际上都是搞得是就是那种粉丝消费嘛，就这种粉丝消费我认为它是一种宣传和推广的成功，它主要的是要看人的那个表演，看人的一个长相，完了对这个人产生关注，关注之后看是否有什么故事，完了造成一种偶像，而并不是真正的一代人思想的成功，所以不要错误的认为就是这代人没有思想，因为他们听这种音乐，实际上是一种推销形式的成功。

刘义君：哇这个变化太大了，一下不知道底下在做什么，没底了，所以很多人对音乐的这种认知和对自己走过来这条路的行程开始在怀疑自己这个过程，怀疑比如说是否我们还坚持这份真和真诚。

羊力：我们能坚持下来是因为我们实在不会干别的，实在干不了别的。2002年那几年开过一段时间琴行，在琉璃厂，结果反而也不能说赔钱，但是反正也是，就是稀里糊涂，也没挣着钱，所以说你看我们乐队九儿去卖过保险，然后我还开过什么小卖店，什么这些事我都干过，1997年的时候，然后呢干了一圈以后觉得一方面是我是真不会，别的干别的什么都不会，就是笨蛋。另外一方面就是你在做那件事情的时候，你心里头也在想着这个音乐的事，也在去想弹吉他，别人问你汽水多少钱一瓶，啤酒多少钱一瓶的时候，你脑子里想的是吉他，所以你不可能把那件事情做好。

屏幕文字：一个人多少次抬头，才能学会仰望天空？

崔健：也许可能有些东西是因为你青春期美好的一种体能。

羊力：那个时候完全就是我要弹吉他。

屏幕文字：一个人要有多少只而脱，才能听得见呐喊悲鸣？

寒冰：我还是更喜欢狂躁的。

张楚：每个人要有个性。

屏幕文字：没人是完全自由的，既使是鸟儿，也有天空的约束。

栾树：如果你想一辈子做音乐，那你就要做好接受各种人生的考验。

在摇滚的世界里最动人的是力量的流动

记者：为什么选择来这儿上班啊？

寒冰：这里就容得下我，一般的人都不会让长头发或者都是纹身的人去干活，会给客人不好的印象。

记者：你第一次听这种音乐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寒冰：听不了，不好听，就是感觉需要力量的时候，自己很虚弱的时候有，但是听了这种歌会让你稍微有点力量的感觉。

记者：会让你觉得有力量。

寒冰：对，就像一条巨兽一样在走路，就那种感觉。

记者：你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娘娘腔吗？

寒冰：我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个娘娘腔，对，我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娘娘腔，但是我很享受享受这种状态，因为这是我本真的表达，并不是说我要做作地看起来很凶很拽，看起来很不友好，或者说我要练肌肉让自己看起来很强壮，不怕别人那种，我现在就是很自我享受的一个状态，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觉得你对我任何评价我觉得都是好的，不管是你说我娘娘腔，太瘦了，太柔了，长得好看长得不好看，或者怎么样，对，我觉得都ok，这就是我嘛。

解说：寒冰说他从前口吃，后来发现只有柔声细语的说话和狂风骤雨地歌唱时他会忘记自己的口吃，而他满怀不安地看待生活，却是和他小时候的学习经历有关。

寒冰：初中进高中的时候是全校第一考进了区重点，就是整个苏州市也会排前50那种，至少我考进那个学校的时候是一个优等生吧，初中的时候有一个我隔壁班的同学他可能犯了错，但是并不是那种特别严重的感觉，至少在我主观上评价来说，然后老师会让他用那种特别极端的方法，可能就是一个表，一个纪律性的表，你可能有几千字几千字，然后他要求你去抄个五遍十遍还不多，让你抄个二十遍，然后你今天晚上不用睡觉了，就为了这一种惩罚你知道嘛，一种特别没有效果的，就是纯粹的在浪费生命的惩罚，然后老师会觉得这样特别有效，然后继续进行下去，作为一种警告，我觉得这跟法西斯没区别，一种可能是特别生活化的法西斯，你可能感觉这没什么，但是已经触碰我底线了，因为我现在依旧是会说这种事情特别激动，就是在摧毁那些本来我觉得可能只是成绩差了点，但是他们依旧是很可爱善良的人，就可能这事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跟那个班里的人可能也就认识几个人，但是我可能只是路过，我看到这样的情况，但是我受不了，就会当时会各种想像那种把他杀掉的画面。我当然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是违法的，但是肯定会心里去抑制这种想法，但是依旧是，当时的想法就是想把他杀掉，是一个特别偏激的人，脑子肯定有问题。

那我们就直接排练，然后我们直接排台风呗。你要让我喊一下是吧。

解说：寒冰的分裂在在生活中的温柔和舞台上的狂暴，安全感是在他19岁的生命力不停用音乐去追逐的东西，，2017年元旦，寒冰和他的恩赐解脱乐队将第一次登上迷笛音乐节的舞台，不知道那时候的现场观众能不能给寒冰带来他预想中的安全感和温暖，在摇滚的世界里，最动人的是力量的流动，有的时候是乐者带给观众的，有的时候也是观众交给乐者的，而对音乐力量的理解，大梵天的邓皓铭也有着自己的感悟。

邓皓铭：我已经不记得这话是谁说的了，但是我一直记得有这么一句话就是做摇滚乐一定要保持愤怒，如果没有愤怒我觉得那不太是摇滚。

记者：愤怒是什么？

邓皓铭：我觉得愤怒是一种精神，并不像我们字面上理解的那种愤怒，愤怒是那种一直有一个不安分的心，一直想改变什么，不管是好的也好坏的也好，就是保留的一个初心吧，一直尝试着改变什么东西，然后就是对一些，就是自己觉得不对的事情一直保持反抗的那种态度，我觉得这个可能就是所谓的愤怒，是我理解的愤怒。

你看，到这的时候这个鼓。

解说：用愤怒代替恐惧和彷徨，大梵天的邓皓铭摇滚中愤怒的力量让他坐下来重新思量。

邓皓铭：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就是真心喜欢音乐的人能靠音乐活着，那这么说是不是太土了，而且是不是太假了，我以后能靠那个纯靠音乐养活家里人，养活父母，以后老婆、孩子，这么说可能有点太麻烦了，我想以后能用音乐，就靠音乐来生活，其实现在也挺好。

张妍：突然有一天他满足了。

记者：我觉得这个特别难得。

张妍：hello，我回来了。

我是乐队主唱，我叫张妍，我就希望简单的活着，一直走在音乐的路上，Yeah。

屏幕文字：一个人多少次抬头，才能学会仰望天空？

崔健：也许可能有些东西是因为你青春期美好的一种体能。

羊力：那个时候完全就是我要弹吉他。

屏幕文字：一个人要有多少只而脱，才能听得见呐喊悲鸣？

寒冰：我还是更喜欢狂躁的。

张楚：每个人要有个性。

屏幕文字：没人是完全自由的，既使是鸟儿，也有天空的约束。

栾树：如果你想一辈子做音乐，那你就要做好接受各种人生的考验。

崔健：摇滚是用自己的心给你唱歌

解说：无论是人近中年的大梵天，还是青葱岁月的恩赐解脱乐队，他们都在努力地唱出他们心中的美好，这是他们送给自己和观众的礼物，因为美好的声音总是使人相聚的理由十多年前唐朝乐队的贝斯手张炬去世的十周年纪念会上，他的朋友们曾为他一起献上了一首歌，歌名叫做《礼物》。

歌曲《礼物》：

许巍：剩最后一曲你先开口唱吧，不然都睡了总要有一个人醒着，夜不太好熬。

高原：我在他去世的那段时间做了一本画册，就是把他的所有照片都集中在一个本儿里，然后有写过一些东西，当时这个画册就是，这件事儿过了以后我就把它封起来了，就没再动过，后来也是因为我老搬家有段时间，就是突然在箱子里看到这个画册了，当时我就犹豫了半天，我说这个打开还是继续让它合在那儿，我就觉得我没有勇气去打开这个东西，就是回忆的太多了，后来就反复了几次，就是有一天终于给它打开了，也是就是看到这些照片然后我自己就，在夜里就自己跑出去喝酒去了，哭的一塌糊涂的，后来就是也是经历过很多次这种反复吧，我就有了这么一个想法，我说要不然就把以前拍的照片好好整理一下，做一个画册送给周围的朋友，因为大家毕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后来这个想法慢慢慢慢成熟，直到做出了这本书，所以其实这本书也是献给张炬的一个礼物吧。

张楚：我们站在大路上向天空望着。

姚林：飞得起来就飞得起来。

栾树：军鼓不用那么密了，这是一个地方，再一个地方就是飞的起来，这个地方我们考虑是不是让它能静一点，但是要有律动。

周晓鸥（原零点乐队主唱）：飞得起来应该飞得起来，碧海蓝天只等风的到来。

马上又：飞得起来都飞得起来。

栾树：让所有的人坚信我们为爱。

刘义君：我刚才坐在那儿的时候，我听到的音乐，我觉得张炬在天上笑呢，能感觉的到，它还是有画面感，现在这么多的朋友，这种魂气还在，我们还是有一种，有一种非常深的那种情怀在里面，但是年岁大了，尽量眼泪往肚子里流了，就不再掉下来了，还很想念那个过程。

解说：1991年窦唯离开黑豹，1994年栾树离开黑豹，1996年老五离开唐朝，2000年鲍家街解散，汪峰单飞，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摇滚也是一样，但是他们的情感却没有走远，当年为了理想的呐喊和今天同样为了理想的呢喃。

羊力：我们在现在最近近几年演出的时候，我发现台下的歌迷是一些年轻的面孔，所以我就觉得虽然我们唱的是老歌，有的时候唱一些很老的歌曲，20年前的，有的时候唱新的歌曲，他们同样都会激动，他们都会感动。

崔健：我觉得是一个摇滚乐的特点，说句话是一个现代人听音乐很主要的一种方式，很多人听摇滚乐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很多人听流行音乐，他们可能会不在乎这个，但并不是他们错了，他们会不在乎这个人唱歌是不是自己唱自己的，唱自己写的歌，就他们不关注这个人在表演的状态，而去只是听歌曲，这是大量的流行歌就这样，他们也大家都知道，流行歌主要听的是节奏，主要听的是气氛，看了舞蹈，长得漂亮，基本上就是这种东西，完了几乎变成一个非常的公式化的东西，所以你听摇滚乐的话，你首先想的是这个人活灵活现地站在你面前，利用自己的心给你唱歌。

怎么样朋友们，我看你们有点面熟，三十年前好像我就见过你们，有一件事不太公平，我们都长大了，为什么我们的观众不长大，请告诉我一下，有多少人像我们一样是60年代出生的，60年代出生的，没有你爸他们，父母他们可能60年代出生的对吧，70年代出生的告诉我一下，80年代出生的，90年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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