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这张照片拍摄于1972年2月21日，这是尼克松首次访华，并登上了中国的万里长城，这一天的11点30分，尼克松刚下飞机，就与前来迎接的周恩来伸手相握，这个跨越大洋的握手震撼了世界，一个全新的时代也就此开启。然而随着尼克松、基辛格的相继访华，中阿之间的政治分歧迅速扩大，阿国对中方的意见，从内部指责到公开影射，再到发表不点名批判文章，阿方把反对的矛头，指向了中美关系的改善。

范承祚：以阿尔巴尼亚劳动党中央霍查的名义，给中共中央和毛泽东主席发来一封长长的函件，有一万多字，我就称它叫阿方的万言书，这里面阿尔巴尼亚用了几个，很突出的“不”字，一个叫做说中国方面邀请尼克松的决定，是不正确的，阿尔巴尼亚不支持不欢迎。

解说：意识形态上的分歧，导致中阿之间的矛盾不断地在加深，而在中国国内关于阿国是个包袱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而这个包袱的争议焦点，就是持续了十多年的不惜代价的援助。事实上自70年代初期，根据耿飚大使向外交部长乔冠华的建议，周恩来指示相关部门在对待援助阿尔巴尼亚的问题上，采取量力而行的措施，而面对中国日益减少的援助，阿劳动党以党中央的名义宣称“很不理解”、“很不满意”，以及“严重不安”。1974年毛泽东提出“三个世界”划分理论，阿尔巴尼亚对此坚决反对，而对中国发展同罗马尼亚的往来，以及改善和南斯拉夫的关系，并且邀请铁托访华，阿尔巴尼亚则公开进行攻击。1978年，邓小平第三次复出，整个中国从个人到国家，都开始书写变革的历史，而在外交领域，邓小平做出了第一个重大决策，果断结束中阿关系的畸形状态，很快中国公布外交部照会即“七七照会”，宣布中国将撤回专家，停止对阿尔巴尼亚的援助，而对于撤援后阿尔巴尼亚的走向，中国当时也作了估计，并制定了应对方案。

范承祚：当时提出来叫做安全顺利，一个不丢，撤走了当时在阿大概600名左右的专家，国内为此派来两批，4架波音707和三叉戟的飞机。

郭毓华：它提出来，它说不行，你这个飞机一起飞，几分钟就离开了我阿尔巴尼亚国境了，就到南斯拉夫了，它说阿尔巴尼亚在北京这个飞机，同时起飞，几个小时以后才能离开你的国境，那这个不行，后来中国大国的风度让步了，说那好吧，干脆这样，你阿尔巴尼亚乘坐的飞机，什么时候到地拉那机场降落了，我中国的飞机再起飞。

郗照明（中国驻阿尔巴尼亚第九任大使）：撤完了当然对这个事情很恼火，它的电台，它那报纸当时不断地攻击，翻来覆去都是那一套，反正我们就是不予置理，用胡耀邦的话说“大人不见小人怪”，没意思，你说就说吧，你和它争那个没意义。

解说：1978年7月29日，阿尔巴尼亚劳动党中央和阿部长会议，致函回复中国关于撤回专家的照会，而这一封回复信也成为中阿关系公开破裂的标志。

范承祚：霍查不死，反华不止，真的他反华了好几年，一直到上个世纪80年代中。

塔希尔·埃莱兹：当时在我们国内所做的宣传，也说是中国已经变修了，所以中国跟美国在搞好关系，所以正是因为我们批评中国了，所以他们现在不给我们援助了等等，号召人民要坚持，我们哪怕吃草，我们也不会屈服等等。

许戈辉：从1949年11月宣布建交，到1960年布加勒斯特会议结成亲密关系，到整个70年代经历的种种曲折，最终曾经的亲密兄弟一朝反目，当时霍查的心理状况，究竟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但从种种迹象可以看出，对霍查来说中国似乎是个背叛者，而这种“背叛”显然给他带来了很大的伤害。于是过去十几年里，见证了中阿非凡友谊的大援助，到了这个时候，就成了阿方报复中国的一个手段。1978年年底，霍查向地拉那区选民发表讲话，把中国列为“主要敌人”，他在随后出版的《中国纪事》，一书中全面反华，甚至号召推翻中国领导，同时为“四人帮”鸣不平，并对阿国国内严密封锁，“四人帮”倒台的消息。从此之后，中阿两国关系在严冬里进入了冬眠状态，用霍查的话说“只是形式上的外交关系了”。

解说：1980年春，阿尔巴尼亚先后调回驻华党报记者和正副武官，但未正式声明撤回人员和撤销机构，与此同时，中国也先后调回驻阿正副武官，撤销武官处，仅仅设立了临时代办，两国外交关系跌入最低谷。1983年，中国新任驻阿尔巴尼亚大使郗照明，刚刚抵达地拉那，便被通知需要搬迁至新的馆舍，郗照明对此产生了很多疑虑。

郗照明：这个问题我感到很突然，我说迁馆不是一句话，那么很容易就能迁的，我说第一你给我们建馆，这个事我们从来没听说过，建在什么地方多大的面积我全然不知。第二迁馆，我现在还没有递交国书，我还没有履行大使的职责，你叫我迁馆这个不实际。第三我说这个新馆具不具备，我开展对外活动的条件，设备，环境。第四我说这个问题只能我看了以后，在现场看了以后，我才能正式确定什么时候搬。

解说：郗照明的疑虑很快被证实不是多虑，在阿方安排的新馆里，工作人员发现了用高标号水泥和钢筋包裹着的窃听器装置。

郗照明：保密室要8面，就等于房子里边再套房子，原来那个墙皮都得全部刮掉，刮墙的时候那个塑料管一下露出来了，它是有线窃听，就是挖了一个以后，可以顺藤摸瓜，这一下挖出来了35个，那是咱们建国以来，国外使馆当中挖出来最多的。

解说：1985年4月，霍查逝世，阿尔巴尼亚新的领导人阿利雅上台后，中阿关系出现缓和迹象，在双边关系破裂后的第七年，第一个较有分量的贸易协议终于签定，中方向阿方出售年产10万吨尿素的成套设备。经过了几十年的亲密交往与决裂，这份协议成为中阿经贸交往史上的，第一个体现真正“互利”的项目。阿方称这个项目为两国关系的“破冰船”项目，而中阿关系在经历了数年的寒冬之后，终于迎来了又一个“早春二月”。随着苏联解体，东欧剧变，阿尔巴尼亚国内也出现了巨大的变化，步入了平稳发展之路，开始“融入欧洲”，努力“加盟入约”，中阿两国如今都在开拓各自全新的未来。

塔希尔·埃莱兹：贝里沙几次来访问中国，当时当总统也好，或者是总统的身份也好，或者是以总理的身份也好，每次到中国来，也都是感谢中国人民和中国政府，给阿尔巴尼亚人民所给的，就是支持和援助。

解说：1999年中阿建交五十周年，这一年的12月14日，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与阿尔巴尼亚总统迈达尼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了会谈，这是继1978年中国宣布停止对阿援助后，中阿两国最高领导人的首次会晤，中阿两国在经历了漫长的冬天之后，终于又听到了春天里花开的声音。今天的中国人，对阿尔巴尼亚这个名字显然不再熟悉，直到2008年8月8日，在北京，阿尔巴尼亚总理贝里沙坐在了贵宾席上，很多人的记忆重新被唤起，那个曾经亲若比邻的南欧小国，如今竟然似已远在天涯。而当阿尔巴尼亚运动员代表队走进鸟巢，那些伴随中阿两国走过四季寒暖的整整一代的人们，在那一刻涌上心头的，除了沧桑感，想必还会有那支熟悉的旋律在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