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海啸下中国农民工就业现状调查
2008年11月20日 16:21凤凰网专稿 】 【打印

刘芳:位于深圳福田保税区内的深圳美福瓦通纸品有限公司是一家资产过亿的大型加工制造企业,不过它也没能在金融海啸中幸免。美福公司原纸供货商香港永盛公司率先破产,资金链断裂后无法按时偿还银行贷款,再加上生产原料短缺、客户流失,导致美福公司最终停产,公司的600多名工人同时失业。然而失业后的农民工们却不能马上返回家乡,他们只能在公司的宿舍里焦急而无奈地等待着。

解说:迟迟拿不到经济补偿金,一些农民工选择回家等候消息,但是绝大部分人留了下来,他们的赔偿金数额从一万到几万不等,对于刚刚失去工作的农民工而言,这笔钱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其实美福公司的生存危机早在今年上半年就已经开始暴露,由拖欠工资所引发的劳资纠纷持续了长达半年时间,2008年9月19日,美福公司所有的651名员工申请劳动仲裁,经核算,美福公司共要支付员工2100多万元。但破产的美福公司却无力支付这笔钱,失业员工只好找到政府部门讨说法,2008年10月,他们拿到了由政府垫付的解除劳动关系待通知金和两个月的工资,然而,却迟迟拿不到其中“分量”最大的经济补偿金。

刘芳:在中国,农民工的权益遭到侵犯已经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对于背井离乡,外出务工的农民工来说,劳有所得,获取劳动报酬是他们最基本的生存需求,然而中国的农民工为了讨回本该属于自己的血汗钱,不但要另外付出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金钱,甚至可能是生命,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极大的悲哀。即使是通过法律途径追回自己的工资,整个社会也要为此付出至少三倍于工资额的代价,这是一种社会资源的极大浪费。而现实中,由于有关职能机构和司法机关的问题,整个社会为此付出的代价远远不止这么多。此次全球金融风暴引发的经济危机,波及面之广,影响力之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大批失业农民工的涌现为企业和政府出了一道难题,让他们拿到应得的补偿金安心回家只是一个开始,这一特殊时期下的农民工生存现状更需要有关部门的进一步关注。

解说:今年34岁的陈先生是美福公司的一名普通员工,公司倒闭后,他和其他600多名工友一起,为了拿到属于自己的补偿款,一直没有回家。14年前的工伤让陈先生失去了自己的右手,对他而言,失去在美福的这份工作就意味着自己提前退休。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久前,陈先生的妻子失业了。拿不到补偿金,无法回家的陈先生现在比其他人更加着急。

陈先生:我们现在所有的兄弟都是一个愿望,我们只要我们协议那部分钱就可以了,我们不管其它了。以后怎么办我一直都在想,以后我们会怎么办,我自己都回答不了,我相信问哪个人也不敢说,我以后会怎么办会怎么样。

中山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刘林平其实我觉得这里边最大的关键在于,如果一旦发生倒闭,珠江三角洲政府必须要保障工人拿到他们应该拿到的工资,这个是重中之重。让他们安心地回家或转移到其他的地方去。如果欠薪,拿不到他们该拿的钱,我觉得这个社会肯定就潜伏着很大的危机。

解说:像陈先生这样艰难走在讨薪道路上的失业农民工,目前在整个珠江三角地区各大倒闭的工厂和企业都大量存在。讨薪的同时,不少农民工尝试着自谋出路,然而自身劳动力素质的缺陷和整个劳动力市场的萎缩却让他们举步维艰。

中山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刘林平:如果确实是有很多人回去了,而无所事事的话,在这个时候,因为中央也有很多的政策,怎么样对他们培训啊,提高他们的素质啊,我想这方面都是要加强的。如果这些事情都做好了,我们最终还是要建立劳动力市场体制,一个比较自由的市场经济体制,因为国家觉得不可能再走回计划经济的,怎么样包你的饭碗,这显然是不够现实的。

解说:11月9日国家出台4万亿投资计划以扩大内需,很多人认为这将成为一个新的信号,这也意味着未来的劳动力市场,将有可能提供更多的就业空间接纳守望中的农民工。

中山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刘林平:现在,我坦率地说我不能准确地预期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这个洗牌会洗到什么样的程度这个我估计任何一个经济学家都难以准确预言它、因为瞬息万变,很难预言,但是如果劳动力产业发生大规模转移,我本人并不认为他是太坏的事情,我确实觉得珠江三角洲地区的工业可能是太密集,可能是需要转移一些出去,也需要腾出一些地方来发展更高端的产业,总体地说,我不认为他是一个太坏的事情,我相信这只是珠江三角洲的一个阵痛而已,应该再过几年状况就变得更好一些了。

因为中国是一个大国,它并不是只有珠三角,或者只有长三角。其实中西部前几年之所以出现农民工荒,就是因为中西部也在发展。它已经有不少的人回去了,它有一个分流的过程。当然珠三角是民工最集中的地方了,份额减少的话如果放在全国的背景里面看,大约也不会是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事情,因为中西部地区的这种建设、发展的速度也可能超出我们的预期。再加上我们看到一些新闻,国家已经出台了大规模的基础建设、刺激内需啊这样的一些政策,刺激内需,用工业就要增加,只不过是说不相对集中在珠三角地区而已。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刘芳:在研究劳动力状况的学者看来,珠三角大量的农民工是没有一技之长的、缺乏竞争力的普通劳动者。改革开放之初,他们奔赴这里为了养家糊口辛勤劳作,现在好不容易有点社会保障,他们又被淘汰了。多年的打工经历没能给他们积累下资本,如今他们重新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上。然而现在的农村,对于大多数进城务工者来说,还是一个难以回头的地方。虽然没有了农业税,但农村仍然是人多地少、收入微薄。相对来说,收入更高、机会更多的城市无疑更具吸引力。早在2007年就有调查显示,中国超过一半的村庄能够外出打工的青年劳动力都已经出去了。

中国的城市化还在继续,经济还在增长,对农村人口的吸引力仍在持续,相信未来还是会有很多农民工走进城里。虽然在2007年的时候就有人统计说,其实在中国农村,超过一半能够走出来到城市里面打工的年轻劳动力都已经出来了,但是相信未来还是会有更多的进入城市的大军。这一次金融海啸引发的经济危机,可能会让一部分人返乡,但是我相信未来中国的农民还会是中国劳动力市场上的主力军。只是这些人在改革开放的最初期,从农村到城市,经历了多年之后,又可能因为金融风暴从城市回到农村,未来他们如何再从农村里面走出来,回到城市,来追寻城市的绚烂多彩,我想未来的路,看起来是无比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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