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孝远:你说的那个电影我恰恰没有看过,但是我看了两个电视剧,一个叫《奋斗》一个叫《我的青春谁作主》。这两个电视剧一看呢,觉得中国人现在喜欢在电视剧里面突出一个"我"字了,所以也可能是西方文化对中国文化有影响啊,但是从那个里面呢,无论是那个谈中国年轻人奋斗的青春片啊,在里面讲到最后胜利的那个斗争,都不是技术性的,不是阴谋诡计,不是高科技,最后还原的是一个情,叫做人性回归,
所以这个是成了现在的一个大团圆的一个新的这样一个东西。西方的那个历史上其实也有回归,但是一直不是主流文化,有一个叫《青鸟的故事》,记得吗?说有一个人跟着一青鸟去找幸福,走遍天涯海角,永远找不到那个幸福,后来那个青鸟就把他带回自己的家,觉得我的家,我的亲人就是我的幸福,那么这就是西方人的一种迷途了。中国那个孔子儒家里面,它是分等级的,它是先自己然后再家人,再你的邻居,再整个社会,这叫做修身养性对吧,治国平天下,它是这么由近及远的,但西方的一个浪漫主义,最后由远及近,身边的东西不那么看重。
这是和他们的那个千年封建时代有关系,千年时代就发展出一种叫骑士文化,那么骑士文化一来以后呢,骑士是国际性的一天到晚冒险,所以他们中世纪的文化无非就是骑士文学还有就是传奇文学,结果这种东西一直被歌颂,一直被放大。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像堂·吉诃德那样去行侠仗义,所以,这样一种东西,觉得你的成就感最后到人间,不能在平凡的生活里面去找到你的成就。
王鲁湘:这实际上我们在描述一个在文学和生活中间的一个现象,但是这个东西反映他们的思维和他们行为的是一个模式,是吧,西方的思维是线性的,直线性的,不断超越性的,然后他的行为也是,是不断征服的,冒险性的,所以他是往前走,不回返,不回头的。而中国是环形的。
朱孝远:有这个意思。所以这就是中国宗教也是这样,所以佛教传到中国,能够在中国立住脚跟,也是有原因的。它就强调一个因果论,你想你做了很多好事,结了善因,结果呢你就六道巡回,最后你还能做人,说不定还能成佛,对吧,所以这样一种循环论和中国文化时空观念的循环论,它是完全吻合的。
王鲁湘:您刚才在对东西方文化进行分析的时候,您定义东方文化是一种高情感的文化,而西方文化是一种高科技的文化,这种状态的话确实对我们这种以建立在客观知识基础上的这样一种科技思维的发展,应该说是有一定的影响的。
朱孝远:它也有影响,中国现在实际上高科技那方面,中国是在向西方学习,然后中国在做人方面也就是,关于存在的方面,中国实际上是对中国的那个独特的贡献。在那个知识论上,我是把知识分成三个世界。
第一个世界,叫做感觉与经验的世界;第二个世界,叫做直觉与艺术的世界;第三个世界叫做知觉与科学的世界。中国人的第一世界很强,就是他用经验来概括,来概括出新的知识能力很强,它的第二世界很强,就是直觉与艺术的世界很强很强,那中国稍微不足一点的就是那个演绎法,那个就是根据几个概念,根据几个定律来得出一种科学的观察,先假设后观察,这叫知觉和科学的世界,这点它是不如人的。
王鲁湘:那么我们现在进入了一个全球化的时代。这个所谓全球化我们不可否认,它是西方的而且带有资本主义性质的这样一种文化,然后它的整个在全世界的一种强势的推进,即使像我们中国这样的泱泱大国,也存在过这个文化归属认同感的危机,那么我们怎么来看这个问题。
朱孝远:那个亚里士多德的学生,那个亚历山大,他就打仗,一路把波斯扫平,一路进攻到埃及什么的都给他攻下了,但是一直攻到印度,再弄过来要攻到中国了,他就攻不下去了,然后他就死了。所以这样一个情况就是说碰到那个比较大的国家,尤其比较强盛的也是强势文明,他就攻不下去了,虽然扩张就像水可以往低处流,但是你水碰到一个阻力它也流不过去了,那个情况是这样。但是另一个情况就是说那个西方的文化全球化的进程,一方面是刺激了民族文化的发展,一个也就在那个全球化进程的情况,融入了很多其他的文化,你刚开始的时候,可能随着文化的扩张,但是你碰到文化以后,它马上就融入了到其他的文化,就融入进去了,这种情况就像一个水在开始源头的时候,它可能很清澈,流啊流啊它就流得什么东西都有了,它就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所以现在实际上我们所享用的那种文化已经不是一种纯文化了,而是一种混合文化。
那么在这种处境下你怎么解决文化认同感的问题呢,我觉得文化认同感它不完全是一种心理危机或者民族文化的危机,最主要的,就是像中国这样的国家,它如何在世界上担负起一个发展中大国的责任,怎么来提升中国的一种软实力。
教育理念不同,理想人格该如何培育?东方与西方,文化如何超越国界?文化比较中,该如何理解国民性研究?
提问:你好朱老师,请问你是怎么看待理解司马迁所说的"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朱孝远:实际上那个最难理解的就是"天人之际"。"天人之际",因为孔子是不那么信天的,孔子说那个天是不说话的,但是四时就行走,万物就出生,然后又说"五十知天命"。孟子对天的看法就更加有趣了,孟子说过一句话,他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荀子更进步了,说"天行有常,不以尧存,不以桀亡,"。
但是到了西汉那个时候,却出现天人感应的学说,董仲舒"天人感应",所以天人相应,司马迁对此大概是怀疑的,但是他认为天人关系还是要追究的,为什么呢?因为古代有个传统,就是太史令同时也是那个观天的官员,也是要管星象的,所以他要研究,所以通古今之变有两个含义,一个就是历史是发展的、变化的,而且历史是不能割断的,"成一家之言"主要是一个很大的抱负,当时一家之言不是一家之说,却是说当时有道家、儒家、法家,要自成体系,凡是自成体系的东西就成"一家之言",司马迁要把史学变成一家体系成体系的,结果他就开了史学研究的一家之言,所以他这种东西还是和中国文化是结合得非常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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