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傍册田水库 农民长年忍受干旱
解说:河北张家口市宣化区是一座典型的工业城市,形成了以冶金、机械制造、酿造、电力、化工、造纸、装潢印刷等为主体的工业体系。这些行业大多都面临较高的治污费用。
志愿者们在宣化的第一站是探访永定河上一个重要的水库,册田水库。这个1958年建成的水库现在已经是五类水质,并且面临严重的枯水问题,却长期发挥着对官厅水库的水源补给作用。望着水中快乐的孩子,环保志愿者们都担心,他们如果不小心喝了脏水怎么办。
在水库边,志愿者们找到了一位耕地的农民,向他了解这个水库的变迁。
子墨:在册田水库你看到的干旱是什么样的?
汪永晨:那个水位是非常低的,我们要下半天,那个老乡拿着一个可乐的瓶子,这个瓶子里有一点水,然后他就去他在锄草当时,锄一会,他就拿起那个瓶子喝那么一小口,但是我们真的是觉得,我们说你这能有收成吗?已经七月了。当时看到那个老人的时候,在想他什么时候能够从地里看到果实?
子墨:那册田水库这样的干旱,对当地农民的生活、生产会有多大的影响?
汪永晨:年轻人都出去了,我们其实找到这个农民很不容易,就是可以看出那个地方已经很多人不再住在那儿了。
解说:这个老农已经72岁了,孩子们都外打工,家里就剩下他和老伴。在他居住的西沙窝村,家里还有二十亩庄稼地,来这里只是开荒,在更多的农民眼中,这里已经成为荒地。
原来这是一湾树,后来建册田,册田那挡住了,这就砍树,这是我们村的树,就这样打。1958年那会大公社,那会就打这树,30多条锯子,60多个人就打了一个月。
解说:历史对于水土保持的伤害持续至今,与此同时,污染与日俱增,守在水库边的土地因为缺水得不到好的收成。
老农:缺水,缺水好几年了,年年缺,年年缺水,年年不顶,去年是凑合的,今年我看这收成就好不了,这关键时候是下大雨的是时候,这一场雨也接不了。
马军:是不是它这个水浅了以后原来搞的这些提灌、高灌,都不起作用了?
老农:不起作用,没水。高灌在上面呢。
马军:因为这个取水口已经比它低了,这个水面已经,水吃不上来了,是吗?
老农:水面已经低了,高灌在西面呢,这水它跑这了。
马军:水已经退到这个位置了?
老农:退到这个位置了。这有时候年年还给官厅水库放水。
马军:这两年放水你看到过吗?
老农:看到,年年放。
马军:放得多吗?
老农:呀,以前就是五六十个深五六十厘米深。
马军:哦,五六十厘米深的水,要放下去,一次放就得放那么多。
老农:一次就放这些,有时候要放一米深。
解说:册田水库沿桑干河途经河南阳高县,河北阳原、涿鹿、怀来等县进入官厅水库,线路全长180公里。告别这位老农的三个月以后,北京人又欢天喜地迎来了册田水库送来的水、并仔细检测水质,这次输水为2000到2500万立方米,很少有人知道,册田水库边的农民忍受着这样的干旱。
子墨:有人去关注这个册田水库它本身的环保问题吗,防止污染?
汪永晨:我们在那儿看的时候没有这个迹象,我们问老乡他们说不知道,我们回来以后在很多当地的环保局的系统这个网上也没有看到。
子墨:那能这样理解吗?在册田水库没有任何的环保措施来防止污染?
汪永晨:我觉得我们并不能下这样的判断,但是从它存在的这个问题来看,起码在这一方面是缺失的是不够的。
志愿者因吸入废气被紧急抢救
解说:离开册田水库,进入大同市。在2003年国家环保总局公布的十大污染城市中,大同排名第三。煤炭及其相关产业是大同的经济命脉,同时也是高能耗、高污染企业。
志愿者接下来的任务是寻找大同的几家污染企业。
为了更迅速地按图索骥,汪永晨找来一辆小蹦蹦车带路。没想到这个行为让她有了一次惨痛的经历。
子墨:大同的污染企业都属于哪个类型的?
汪永晨:大同的有一个炼钢厂,宣化也有一个炼钢厂,大同我们真的是那天傍晚到的那儿,到那儿的时候整个城市就是在一种污浊了的,可以说是一种污浊的空气里我们哪天到那儿已经是傍晚了,然后我拍到了一张照片,就是那大烟囱,那个黑烟穿过了红红的夕阳。
子墨:那在大同当地,有没有询问过长期住在那的人,一年365天,有几天能看到蓝天?
汪永晨:当然我们在采访的里面是有看到这样的,他们非常无奈说很少。
子墨:几乎看不到?
汪永晨:因为对他们来说,可能看不到蓝天并不是更重要的。而是呼吸到的那些气味对他们身体的影响。
解说:为最后一个企业定位完毕,因为在蹦蹦车里吸入过多灰尘,汪永晨突然感到憋闷,呼吸困难,大家赶紧把她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解说:经历了一番急救,汪永晨感到稍微好了一点。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她坚持回到北京再做进一步检查。
第二天,他们的目标是寻找永定河的源头,神头泉,这是让大家有些激动的目标。汪永晨还有些发烧,但是神头泉出现的时候她和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同期:我觉得在这最想说的一句话就是不可思议。居然在这种地方还能喷出这样的水来。
子墨:桑干河源头出现在你们面前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汪永晨:兴奋,因为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污水,看到的都是空气的污染,突然一个晶莹剔透的一个泉水从地下喷下来,但是它做了一个就是他们弄了一个铁管子给它说要喷得这样的,其实是很没必要的,
我曾经采访过地质学家,一个是它本身这个神头泉所在地就是海拔1000多米,就是在山西它算一个高海拔的地方,那么这个地面的这种和地底下的出水的这个水压,它的压力就很大,就形成了这种可以喷出来的这种状况,所以真的是没有看到过,一个河的源头是这样喷出来的。
解说:据说以前是有这样的三个泉口,如今只有一个还能喷水了。除了惊叹神头泉喷薄而出的美丽,大家也感到惋惜,而就在神头泉喷出的地方,污水便不失时机地融汇进来。
走在桑干河桥上,望不到水流。神头泉的身影在这里荡然无存。在桥头,我们找到一位古稀之年老人,他叫李希贤,在桑干河边生活了一辈子,因为污染和苦水,他记忆中水美鱼丰的桑干河已经面目全非。
现在养这个鱼,以往人家养这个鱼,这个水就可以够用,现在他自己打的井,自己抽水。你说浇一亩地多少钱了?浇一亩地就是三十来块钱,你说这个浇不起,化肥也贵了,可是农村你不浇地打不下来粮,你指啥吃呀?对不对?
子墨:这些年桑干河有什么变化吗?
汪永晨:桑干河很大的一个变化就是水少了,水脏了,像我刚才说的那个神头泉,五米之外就是两个大的神头电厂,我们在那能够远远地看到桑干河喷的地方,但是我们当时所采访的一个当地的一个农民,他就是带我们去到他的田里,就是神头电厂的污水流出来,整个那水就是漆黑的,而它有一条大桥,是干的。
子墨:那怎么能够确定这些污水就是从神头电厂里流出来的呢?
汪永晨:那就是这样的黑水它的来源旁边都是庄稼,都是农民,然后就是这个电厂,只有这一家厂。
解说:李希贤把我们带到了不远处的一条排污水渠。他说这条水渠连接着电厂排污管道和桑干河。周边的农田也受到影响。
它这个水实际是不能浇地,它和起来了,没有办法,老百姓一浇地肯定那个水也下来了。从河槽抽水嘛,一抽水,这个水不是都和一块了。
子墨:这家电厂如果从您看到的迹象来看的话,也属于污染企业?
汪永晨:当然,它们在污染企业名单上面的。
子墨:即便在这个名单上面,多年来也没有各级的环保部门来对此进行检查或者要求他们停产吗?
汪永晨:实际上我觉得其实也不完全是没有人管,而是管的力度到底是多少?就像我们过去的罚款,他觉得交罚款那个钱比排污的治理要便宜,排污他要开污水治理,可能一天要花几千块钱,罚款一天可能就几百块钱,那么我宁愿去交罚款,这是所以我们在制度上面,在我们的法律执行方面现在有问题。
汪永晨:这个太说明问题了,你看这个桑干河,上面完全是一点水都没有完全是鹅卵石,然后汇进来的全都是污水。
解说:李希贤告诉我们,他还知道另外一家工厂向这条干枯的河里排放的污水水量更大。这些企业先是大量抽取地下水作为冷却后生产用水,造成地下水位下降,再把污水直排入桑干河。现在的河水几乎就是由这些污水汇成。
子墨:那如果污染真的这么严重,为什么不能加大惩罚的成本,比如说停闭、关闭?
汪永晨:肯定很多的人就说,你们这是阻碍经济发展,我们经常被人家批驳为是阻碍经济发展,因为这个电厂肯定是当地GDP的大户,纳税的大户。
子墨:那在你看来,应该怎么样在GDP增长和环保之间取得平衡呢?因为毕竟GDP的增长,很多人会觉得也非常重要?
汪永晨:我们其实在环保局,现在非常推行的叫“绿色GDP”,但是环保局势单力薄,他们跟很多权力部门,跟很多这种利益相关的群体掌握在他们的手里,命运掌握在这些利益集团的手里的这些较量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足够的强大,其实他们现在应该说有很多的举措,像比如说“流域限批”,但是依然有这么多的污染企业。比如他们提出叫“规划环评”,就是你建一个项目的时候,像我们现在说的怒江,这个规划环评到去年的12月潘月副局长曾经非常无奈地说,还要无限制的推迟不知道什么时候。
解说:桑干河、洋河汇流形成永定河,桑干河的状况令人忧虑,那么洋河又将是什么面貌呢?
下页内容:洋河:黄绿蓝的一条污水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