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建英：其实它的饼有各种，它的菜其实都煮的烂得不能再烂的，但是它的调料有很多种，就是各种各样的香料配在一起。

许子东：那就是分类得很厉害啊。

查建英：他分完以后，他还要煮在一起，他不是单个给你上的。

窦文涛：说到底就是咱东北有一个菜叫乱炖。

查建英：就是有点这个意思。

窦文涛：你说这个角度是挺有意思，我觉得跟思维方式真的是有关系。包括你看中国的很多公司里，你就知道，它不是分工很清楚的，是所有的事情混在一起做的。而且我记得文道有一次还写个评论就讲，说舆论界的事也是这样。文道讲什么呢？他就说中国人能不能学一点逻辑，或者说你要不学逻辑的话，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比如我就拿文道举例子，我见到有一次文道好像给一女诗人叫赵丽华道歉，大概是因为他写的文章当中关于赵丽华的描述出现了一个误差，然后他就道歉。我当时就感觉真正的学者就是这样的，这是事实就是事实，跟自尊心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你看我们生活周围很多不一样，这个说起来咱不是歧视妇女，我倒是听说很多丈夫，就抱怨说女人的毛病，他说我老婆。

查建英：模糊思维。

窦文涛：不是。

许子东：道歉了也没用。

窦文涛：他说你给这个女人提意见，她是不记得这个意见本身的，她记得的就是说你批评了我。老公你说我不好了，所以他觉得很难搞，他就说，咱们说事嘛，这事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女人不管，你说我不好了。

查建英：回到刚才那话题，是分，我们用中国的话来讲叫“阴阳”两极。东方文化是被西方认为是偏阴的。阳性的是男性的，男性的头脑是更理性的，更分析型，而女性被认为是感性的，直觉型的，她有时候是情感和理性是混在一起的。

窦文涛：是啊。

查建英：所以文艺界就认为这是一个阴性的，就是女性多的。

许子东：等等，我这里听你们刚才这么一说，我已经发现有三种了，一种是发展阶段的，你就说工业社会是比较分的，“前现代”是比较不分的。一个是东西文化渊源，比方说西医是比较分的，内科、外科什么的。

查建英：中医是整体的。

许子东：中医都是整体的，是不大分的。第三个我现在还发现你们说男女都有区别，说男的比较分，我能找到一个例子了。

查建英：包括他刚才说公司里面我们不分，你发现没有？西方的不论是大学里还是企业里，有很多岁数大的女秘书，而且很职业化，她给一个比她年轻的男的老板当秘书，她没有什么。男的这个老板也觉得很好，她很能干，她一是一，二是二。而我们这边的女秘书必须是年轻的，得是漂亮的，得是带的出去，饭局也可以，会议也可以，因为她一身多用。

许子东：多功能，中国就是老有多功能这个要求。

查建英：又是秘书，又是陪酒，又是公关，你看她当了多少啊，又是助手，你搞不清楚她到底是谁？

窦文涛：一专多能。我不跟你说别的，你看中国的主持人都非常特殊，他又可以主持新闻节目，又主持娱乐节目，又主持综艺节目。你在西方，新闻就是新闻，当年我记得我还得了一个什么奖的时候，对我的评价，那个时候我们追究的就是这个人是采编播一体的。他能做幕后，能做幕前，会采访、能支持，能支持娱乐节目、体育节目、家庭节目、新闻节目，他是全能型的。

查建英：乱炖主持人。

许子东：总而言之，可回收、不可回收都在一起的。

窦文涛：所以你就看出来这个人的心理是什么样，思维是什么样，其实决定他外在的行为。脑子里不分类的民族，你怎么能指望垃圾分类，他能够把具体的可降解的，不可降解的，甚至像日本的那样分25种，扔在25个不同的桶里。

许子东：但是我们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存在决定意识。等到分好了，脑子就会慢慢改变的。

窦文涛：你看看几个照片，咱们给大家看看。你看看咱们这个“乱炖”，而且你发现没有？夕阳西下，又是一种怎样的后现代美感，地上是垃圾。然后我们看下一张。

查建英：垃圾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