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东:他的《在伊犁》,很多行内的人认为是他写的最好的集子之一。
窦文涛:文集?
许子东:对,阿忆他们都这么说嘛,他们甚至于说他的那些回忆新疆的散文,是他作品里边非常出色的部分。
王蒙:这次在新疆也开了这么一个会,我还说了一个事儿,我自己挺感动,因为一块儿去的还有铁凝、舒婷,好多了,刘醒龙、阿来,藏族的作家都在那儿。后来自治区有一位领导同志,我没经过他同意,所以我不说名字了,也是一个维吾尔的领导。这个铁凝就说,说王蒙一讲维语,我怎么觉得又出来一个王蒙呢。结果那个维吾尔族的领导真会说话,说我告诉你铁凝,你现在才知道真正的王蒙是什么样子。
许子东:意思就是讲维语的那个才是更能体现你的特点。
王蒙:讲维语的那个,能劳动的,能够跟老百姓完全打成一片的,能够互相抱着在那儿哭,而且不分男女,还有那些女性也是抱着我这么哭,她哭不是说她受委屈,维吾尔的习惯就是这样,是感情,好多年没见了,一个是我们双方都有一些亲人在这段期间去世了,再有一个是我们思念之苦。比如说我跟文涛兄十年没见,如果咱们十年以后搞《锵锵三人行》,咱们第一个镜头一定要抱着哭。
窦文涛:喜极而泣。
王蒙:对。
许子东:还有建国70年的时候。
王蒙:还有一个就是感谢上苍保佑我们,天佑我等。
窦文涛:还有这么一种感情。
许子东:那么从你离开以后,你其实还常常回去对不对?
王蒙:我离开很久了,1979年,到现在整30年,我回去了九次,你给我计算一下我的频率。
许子东:那么在你后来不断回去的过程当中,你发现有没有什么变化呢?除了它的社会变化以外,维族跟汉族呢?
王蒙:我当年所在的时期,当时并不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期,因为整个国家是文革。但是这个时候毛主席他有一个说法,有一个理论,这个理论就是说民族问题说到底是一个阶级问题,这个理论有相当大的动员能力和化解能力。动员就是让你们都动员起来,都能团结在一块儿,化解就是化解民族之间的区别,这个区别不要紧,问题是咱们都不是地主老财,都不是恶霸。
窦文涛:受苦人都是兄弟。
王蒙:你是杨白劳,我是买买提,但是你要是黄世仁,那咱们就没有共同语言了,你不是黄世仁,所以咱们是哥们儿。
许子东:你的意思就是说在那个时候,它以阶级斗争这条线,所以民族在某种程度上变得非常平等了?
王蒙:非常平等了。
许子东:假如你两个人犯同样的事情,你维族、汉族一样都是阶级敌人,对不对?
王蒙:而且当时真正公开批斗的对象,竟是汉族啊。
窦文涛:没错。
王蒙:当官的走资派。
窦文涛:你听王老师讲一个维族人抓小偷的故事,你给我们讲讲。
王蒙:我在夏天的麦场上,因为当时我还参加大队的工作,我担任过大队的副大队长,所以我在我那个处境下,我这个世族也是算很良好的。
许子东:你也做官啊?
王蒙:副大队长,抓了一个偷麦子的人,大队书记、大队长都很愤怒,说你去偷麦子是怎么回事?他就说我思想不好。思想不好你受谁的影响?他低头说,刘少奇。后来连队的大队长每个人脸上都是莞尔一笑,就说你认识还是不错的。
窦文涛:刘少奇叫他偷麦子。
王蒙:不是,你知道维吾尔人特别喜欢辞令,善于辞令,特别喜欢辞令。
窦文涛:是怎么体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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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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