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它特点多了，你比如它比汉族相对外向一些，喜欢歌舞，喜欢展现自己，尤其伊犁那边的人，伊犁那边人爱开玩笑，说这伊犁人，又是英雄，又是牛皮大王。

许子东：验证嘛，是验证的吗？

王蒙：这还怎么验证啊。

窦文涛：你看，所以我这不懂维语的，汉族人讲的一些，都是说的，就是说维族人在一块，说是打架，打架突然给掐住脖子了。汉族人就讲那种段子，就是说打架就打架嘛，也不能不让人喘气嘛。

王蒙：这也是一种幽默。

窦文涛：对，我就是说像您刚才讲的，您懂是说维族人，实际是喜欢和平，就是挺好脾气的这么一个。

王蒙：文革当中，反正有一个比较读过书的农民，就跟我说，说老王。

许子东：维族的？

王蒙：维族的，一个维族读过点书的老农跟我说，说老王，这个汉族人这个政治上太坚强了，他说就是抓的很紧。说你看那个红卫兵，两派红卫兵，互相枪都放上了，还在那儿坚持喊口号呢。他说我们维族人可做不到这点，他说我们要碰到这情况，我们就回家了。他说什么呢，他说我们这手都软的很，我们手软，我们下不了狠手。这是当时他说的这话，人家那个时候说开玩笑嘛，不是汉族分两派的嘛，那时候。

窦文涛：对。

许子东：对。

王蒙：维族也分两派，但是分两派它是在那儿走过场，说大街上也是骑着车过来了，人一下子见着了，然后就问，说你是造反派吗？他说我保皇。

窦文涛：保皇。

王蒙：说你呢？造反。

窦文涛：造反。

王蒙：嗯，造反，然后这是两派，完了之后俩人笑一笑，走了，也不打。

窦文涛：那时候就和谐社会了。像您说当年吃住劳动都在一块，聊天。

王蒙：也在一块。

窦文涛：跟他们能聊到什么深度？

王蒙：聊到什么程度，聊到反正有一些不雅的笑话，互相在那儿逗，开什么的，他骂他。

许子东：黄段子也能聊？

王蒙：咱们现在说黄段子稍微难听一点，就是不慎雅的那些那些笑话。什么互相的外号，什么都说。

窦文涛：我打一岔，在爱情和性方面，他比咱们汉族人开放吗？

王蒙：这个很难说，表面上他不开放，因为宗教有很多的限制，是不是。

窦文涛：对。

王蒙：但是你要说平常说话啊，那男人跟男人说的话，和咱们之间的男人跟男人说的话，或者美国的男人跟男人间说的话。

窦文涛：一样。

王蒙：绝对是一样的。女人说的话，更大胆？

窦文涛：啊？

王蒙：更大胆，我举一个例子，这都非常好的人。说赶什么，就说那个队长催着干活的时候，赶什么呀，把我的那玩意儿都给坠下去了。这么说话的在汉族妇女里还没听说过。

窦文涛：他有没有这种感觉？您是北京来的大知识分子，觉得跟你之间有种差别呢？

王蒙：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能跟他聊啊，我能跟他说，而且我也跟着一块儿干活，我在那儿不是扛过200多斤的麻袋，什么大知识分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