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涛：可是这就是这么一个阶段，比如说我听一个导演，不是很有名的导演，他跟我讲，那就很偏激了，他说中国这一代导演，我们是靠什么，在电影的修养上追上去的呢？或者是拉近跟国际的距离呢？靠盗版。他说“我得说实话，我看过的那些名片，大师级的片子，要没有盗版，我的这个电影修养，中间断裂几十年”。

查建英：搞音乐都看那叫什么，打孔的嘛，都是盗版，你买正版的，你怎么知道呢。

窦文涛：但是这个理，你听了这个理也有点儿义和团，比如说在网上就讲了，帝国主义掠夺我们多少年了，这时候跟我们拉开那么大距离，而且你们玩儿全球化，我们都得按照你们的方式生活，都是你们生产的，可是这中间我们差着上百年的距离，我们凭什么。

查建英：我是最觉得民主主义需要常非常警戒的，我是基本上不太赞成这种极端，就是排外的民主主义，但是他说的这句话，这个理是在那儿的，就是他们也曾经过，当时欧洲启蒙的时候，不是你到中国来，就觉得中国的这个陶瓷简直不得了，中国的什么什么，他这个词都是从中国叫China，就是说在法文里面说这个叫什么什么这种东西，他们原来就没有，就很差或者，那他不盗怎么办呢？他肯定也盗过，也学也模仿。

许子东：我发现你们基本上没在讲山寨，你们基本上在讲一个盗版有理，或者盗版现阶段有合理因素。

查建英：这是其中一种，但是我觉得咱们可以往下走，就是说你说那个细仿的那个流氓精神，他又是另外一种，他恶搞就是说，你像中央台的一出来我有另外一种，这个他也有他的合理性，因为你老在那儿垄断，你在那儿专利，然后你专利的这个嘴脸，说实话面目很可憎，你还说我垄断了以后，你就不许创造，不是你恶搞他一下，让他这个可憎的面目变成可笑以后。

窦文涛：他有时候有一个颠覆。

查建英：对，他就有一个颠覆性，到一定时候，他就改辙了。

许子东：据说那个小沈阳上春晚是去了好几次，没让上。

窦文涛：是。

许子东：终于这次给他上一点的，其实在我看来很简单，如果讲有什么山寨，或者是中性的流氓精神，反叛，以前讲民间文化对于正统文化的冲击，那小沈阳就是一个山寨的因素，春晚也吸收了这个因素，反而成为他最受欢迎的节目，这个其实可以值得重视的，像刚才讲的那些真的是有创意，什么可日可乐。

查建英：对，但是你说的那个可日可乐我想网络上最近有一个叫那个什么。

许子东：查先生对他也挺欣赏的了。

查建英：叫什么，就是马乐戈壁上的，这必须四音得准，“马勒戈壁上的草泥马”这也是一个嘛，你老在那儿猖狂着，他可不得出来一个恶搞嘛。

窦文涛：行，别说山寨黑话了，许老师现在讲盗亦有道了？

许子东：我讲你们讲的那个反叛呢，我给你念几个段子，我觉得那真是文化创意，一个衣着时髦的青年去买糖，看见屋五颜六色的糖果，高兴的说，哪种糖最好吃啊，售货员看了看他说要是你吃的话口香糖最好了。第二个说显示器画面不停的摇晃抖动，有什么办法，回答店员说，你也不停的抖动，你的频率跟振幅跟它一致的时候，你就感觉不出来了，很精彩啊，现在民间文艺都在里了，提问：为什么好马不吃回头草？回答：因为马拉屎在后面。

窦文涛：这跟山寨有什么关系呢？

许子东：这就是山寨嘛，这就是一种思维的急转弯，就是恶搞、戏仿整个流氓文化精神，现在就体现在段子里，你现在流行的段子，基本上就是山寨文化的精髓，这是我的理解，假如按照你们的定义就是说他是在对于正统的，僵化的文化做一种细仿，然后调侃，王朔就是开其端的。

查建英：对。

窦文涛：王朔就是开其端，你一定要理解原来的正，你才能理解他的恶搞，王朔的小说在海外读，我在香港教学生读，他们一点都感觉不出他好在什么地方，男女关系讲不破不立，破在当头立就是在其中了，这很涉及的一个段，香港学生读不他的好处，因为他不知道语境背后，所有这些恶搞的，都是有一定的语境，你想这个屏幕抖动这个听上去很荒唐是吧？可是你仔细想想，你把这个话转一转我们现实当中有很多严肃的事情，都是这样在教你的，你看不惯，你自己也这样你不就看惯了。

窦文涛：这个破容易，立难。

查建英：是。

窦文涛：我觉得我承认现在这个发展阶段，生活在这个时代我觉得无比幸运，就那么弄吧，我有时候感觉，我想起中国两句老话，就是现在这个世道叫“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你能折腾你就折腾，对吧？反正你运气不好，或者你犯了法，该怎么整你怎么整你，那么就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会有这个阶段，但是还有中国的一句老话就是说你要想长久，那么叫做“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很多时候你捞一把，捞一把这个过度阶段，短期行为很多的，赚了就是赚了，那没什么可说的。

可是你要长远来看，一个品牌中国说民族品牌，我们自己的品牌，这东西最终你得，大家还是回到“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